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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第1页)

&esp;&esp;望独村。

&esp;&esp;裴祜看向卢月照,二人想起了寻找周媛线索时,赵惠萍所居的望独村,那里一片怆然,曾经人群密布的村落,一夕之间,被叛军屠尽,甚至还残留着当年的斑斑血迹和箭矢刀枪。

&esp;&esp;“腊月的望独河边寒风刺骨,天气阴沉得厉害,明明就该下雪了,可偏偏,雪未曾落下。河面上的冰被打破,一具具尸体顺着水势而下,鲜血染红了半条河……腊月十五,满月映照河水,明明是该团圆的日子,我却失去了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

&esp;&esp;卢齐明满手鲜血,那是他翻找尸体,想要寻找儿子留下的痕迹,他浑浑噩噩,不知不觉来到了望独河边。

&esp;&esp;“我寻了一处尸体少些的河段,慢慢走了进去,想要在那一日结束性命,在地下,与我的父母妻儿团聚。”

&esp;&esp;冰冷刺骨的河水渐渐没过卢齐明单薄的身躯,可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的寒冷,哀莫大于心死,不过如此。

&esp;&esp;“可是,忽然之间,我听到了声声婴孩的啼哭,像极了煜儿在我怀里哭泣的声音,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那哭声越来越近,我转过了身……那是一个年轻女子,她匍匐在河岸边,她的怀里,是一个小小婴儿。”

&esp;&esp;“老伯……老伯……”

&esp;&esp;女子声音虚弱至极,她的衣衫被撕碎,几不蔽体,暴露在外的肌肤有新伤正在流出鲜血,还有数不清的旧伤,已经结了痂。

&esp;&esp;“老伯……我求求你,救救她……我求你,救救她……她还这么小,不能没命……”

&esp;&esp;见卢齐明依旧站在河水之中,突然,她将婴儿放在岸边地面上,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爬了起来,跪在地上给卢齐明磕头。

&esp;&esp;寂静无声的河岸边,她的额头磕在碎石上,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esp;&esp;“老伯,我求求你,求你救救她,求你……求你……求你……”

&esp;&esp;字字泣血。

&esp;&esp;婴儿的哭声越来越微弱,卢齐明看着眼前女子,心脏骤痛。

&esp;&esp;“那女子太过可怜,婴孩的哭声让我心碎,我终究没能继续走向河水深处,而是返回到了岸边,抱起了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

&esp;&esp;女子的脸上布满伤口,凌乱的发丝下,依稀可见姣好的面容。

&esp;&esp;她看着卢齐明怀中的婴孩,笑得令人动容。忽而,她抬起头,望向天空。

&esp;&esp;夜色之中,一轮满月高悬,皎洁的月光映照在河水之上,也照着河水中晕开的血红。

&esp;&esp;“今日是腊月十五,她刚好出生满一个月……她小字梨儿,还没有来得及取名字……”

&esp;&esp;她喃喃自语着,抬手轻轻拨开了婴儿的襁褓,婴儿的怀里,有一方月白色手帕,再打开,里面是一枚莹润的羊脂玉佩。

&esp;&esp;“这块玉佩是他的父亲亲手所刻,上面刻着梨花……老伯我求求你救救她,把她带离此处,求你,抚养她长大……”女子神情激动,想要为这个小小婴孩找出一条生路。

&esp;&esp;卢齐明看向怀里的婴孩,她像是哭得没了力气,此刻闭着眼睛,气息微弱。

&esp;&esp;“姑娘,你和我一起走吧,我带你逃离此处……”

&esp;&esp;“老伯,我活不成了,”女子语气轻柔,平静,哪里像是在谈论自己的生死,“我只求你,带她离开这里,越远越好,不要让任何人知晓她是从何而来。”

&esp;&esp;她依旧跪在地面上,重重地给卢齐明磕了个头。

&esp;&esp;“多谢老伯,我下辈子……报答你的恩情。”

&esp;&esp;她早已气息奄奄,忽然失了力,倒在了河岸边。

&esp;&esp;寒风阵阵,锥刺着她暴露在外的躯体,而她的背后,是一滩血迹。

&esp;&esp;卢齐明解开自己的外衫,递到了女子手边,想要为她寻求最后一衣遮蔽,全她最后尊严。

&esp;&esp;女子摇摇头,最后看向那襁褓中的婴孩,伴随着笑容的,是一滴清泪。

&esp;&esp;远处传来一阵嘈乱,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esp;&esp;卢齐明回头,树林深处,是叛军高高燃起的火把,照亮了半边夜色。

&esp;&esp;“快走……”女子拼着最后的力气说道。

&esp;&esp;卢齐明眼眶中泪水决堤,他将外衫紧紧裹在了婴孩的襁褓外,离开了此处。

&esp;&esp;“我抱回了那个婴孩,她小字梨儿,她是在满月之日出生,我也是在满月之夜成了她的爷爷……”

&esp;&esp;“月照梨花。”

&esp;&esp;“卢月照,是我为她取下的名字。”

&esp;&esp;

&esp;&esp;言及此处,卢月照早已是满面泪水,抽泣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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