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盖娅没有反驳,祂的身影迷蒙在月光中,几乎融为一体。
&esp;&esp;“请你停手。”盖娅道。
&esp;&esp;末帝明知故问:“什么停手?”
&esp;&esp;“帝国研究所正在创造孽物,你违背了第一位皇帝的诺言。”盖娅的语气十分平静,“三个千年以前,他曾答允我,他和他的后代绝不会踏上生命炼金的道路。”
&esp;&esp;末帝一笑:“就这?”
&esp;&esp;盖娅犹如看着一个不知悔改的死刑犯:“这还不够吗?”
&esp;&esp;“精灵,或者说,天外执法者,你对人类可真是一无所知。”末帝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什么可笑的话,“你以为人类是因为无知,才踏上了这条道路?不,恰恰相反!我们正是因为知道了真相,才坚定地竖起了反叛的旌旗。”
&esp;&esp;“即使人类将要灭亡?”盖娅问。
&esp;&esp;“即使人类将要灭亡。”末帝答。
&esp;&esp;“人类是我最心爱的孩子。”盖娅的声音带着一丝惋惜。
&esp;&esp;末帝安静地看着精灵。
&esp;&esp;精灵的身影飘浮在空气中,和闪动的浮尘一样梦幻。窗边的纱幔穿过精灵的身体,祂果真是大祭司口中的第二个母亲,单单看着祂,末帝就能感到安心。
&esp;&esp;“你愿意和我聊聊吗?”末帝问。
&esp;&esp;盖娅正打算离去,闻言道:“为什么?”
&esp;&esp;“一个故事交换一个故事,这很公平。”末帝的语气纡尊降贵,但这话若是被任何一位帝国的长老听到,长老都会感动得痛哭流涕,因为这位暴虐的皇帝从未如此温柔,“我将是人类帝国最后的皇帝,一位末帝的故事,值得成为交易天平上的砝码。”
&esp;&esp;盖娅停下离开的脚步。
&esp;&esp;祂在窗台坐下:“请讲。”
&esp;&esp;末帝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esp;&esp;他是不该成王的王,他体内的皇室血脉来自他的母亲,而他的母亲,是老皇帝远嫁北地的小公主。
&esp;&esp;衰老的皇帝缠绵病榻,远嫁的公主携幼子入宫觐见。
&esp;&esp;幼子没有继承母族的姓氏,但他拥有比任何一位皇子更庞大的野心。他用乖巧伶俐的性格赢得了老皇帝的欢心,因此,他和他不得宠的公主母亲得以长住宫中,留侍老皇帝身边。
&esp;&esp;彼时,皇子有两位。
&esp;&esp;幼子继承了北地的姓氏,他虽然流淌着一半皇族的血,却并非名正言顺的帝国继承人。
&esp;&esp;但他用如簧的巧舌和朝中重臣结盟,让大皇子放弃了继位权,又让二皇子和老皇帝离心。
&esp;&esp;幼子,这不该成王的王最终继承了皇位。
&esp;&esp;新的皇帝,赫尔漠斯,他在登基第一天改为母姓,但无人认可他是“安兹菲尔德”。
&esp;&esp;皇帝赫尔漠斯赐众臣一顿丰盛的宴会,毒酒斟于金杯之中,毒匕藏于舞女袖下。
&esp;&esp;十二个乐队轮番弹响月琴,这场宴会持续了三天三夜。
&esp;&esp;当第四天清晨,赫尔漠斯脱去染血的华服,穿过王廷走上宝座时,幸存的臣子都埋低了头颅,连呼吸都不敢出声。
&esp;&esp;他们之中,十人只有两人离开宴会。剩下的八人中,三人死于鸩毒,三人死于刺杀,还有两人,死于新帝闪烁着华光的剑下。
&esp;&esp;赫尔漠斯整顿纲纪,他以一场三天三夜的血腥盛宴,结束了一切猜疑和唏声。
&esp;&esp;末帝赫尔漠斯结束讲述,他今年不过二十七岁,即使人生再精彩,他的故事也只能讲述半个夜晚。
&esp;&esp;盖娅不为所动,祂见过太多伟大的王者,不屈的英灵,末帝的事迹于祂而言,只是闲暇时解闷的寓言。
&esp;&esp;末帝感到有点挫败。
&esp;&esp;他骤然失去了对盖娅的兴趣,挥挥手臂,示意盖娅离去。
&esp;&esp;但盖娅的瞳孔猛然放大。
&esp;&esp;祂快步走到末帝身边,带着震惊和焦急,一把抓住末帝垂落的手臂,用力掀起对方宽大的衣袖。
&esp;&esp;一个凝固着血痂的针眼出现在末帝的胳膊上。
&esp;&esp;末帝诧异地看着盖娅:“神使?”
&esp;&esp;“你注射了血清?”盖娅的声音带着颤抖,“你、你、你……”
&esp;&esp;“这只是最微不足道的牺牲。”末帝放下衣袖,同时撇开盖娅的手,“神使啊,所以我方才说,你对人类一无所知。”
&esp;&esp;盖娅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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