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时玥:“是吧,在咱们北庭,夜里睡觉还要盖棉被呢。”
明娓:“虽是如此,亵衣还是得穿好。”
程时玥:“反正也没人瞧见,若不是为了遮羞,我都想光着睡呢。”
“可不许!”
明娓偏过脸:“现下是没旁人瞧,再过几日,可就有人要瞧了。”
程时玥脑子还混沌着:“啊?”
明娓眉梢一挑,“你太子哥哥咯。”
程时玥微愣,待反应过来,一张雪白小脸通红:“姐姐,你…你大清早说这个做什么。”
明娓嘿笑一下,也不再逗她,继续梳妆。
程时玥却被她那句突然的玩笑,闹得思绪纷飞。
她虽是未出阁的小娘子,却也知道夫妻是要同吃同睡的,有些话本子上还会写,有情人会凑在一起,十指相扣,脸贴脸,唇对唇,鴛鴦交頸,耳鬓厮磨。
从前她看这些,只替话本里的有情人觉得欢喜,从未往自己身上想过。
而今她也要有情郎了,那她是不是也要与情郎脸贴脸,唇对唇……
“二娘子如何脸红成这样,还很热么?”
婢子采月本想给程时玥抹胭脂的,一瞧自家娘子粉面桃腮,白里透红,哪里还需要脂粉装饰?
天然便是个闭月羞花的小美人儿。
程时玥瞥了眼铜镜里双颊绯红的自己,心虚地垂下眼:“对,是有些热……”
又推开采月的手,从镜前起身:“就这样吧,不用再妆扮了,我去外头透透气。”
采月一头雾水,一旁的明娓朱唇轻翘。
大夏天的,有少女怀春咯。
看着自家父皇饶有兴致的神情,谢煊薄唇轻抿:“父皇指的是哪方面?”
“呵,别揣着明白跟朕装糊涂。”
永熙帝睇着如今已长成男人模样的儿子:“今日派你亲自去迎,就是想让你看看朕为你选定的媳妇。现下看到了,可还满意?”
满意?
谢煊眉心轻动,脑中不禁浮现王府旧邸前,那道平地都能踉跄的烟粉色身影。
又想到午后与程明霁交谈时,每每提及家中幼妹,程明霁话里话外皆透出“家中十分娇宠”之意。
也是,早就听闻肃王夫妇视这一双姐妹花如珠如宝,分外娇宠。
大一点的姐姐或许稳重些,可那个小的……
深深吐了一口气,谢煊看向永熙帝,如实道:“许是年岁太小,不够稳重。”
永熙帝对这回答并不意外,只道:“她只比你小三岁,也算不得太小。”
稍顿,又问:“姿容如何,你可中意?”
“程二娘子戴着帷帽,并未瞧见真容。”
谢煊垂下浓密长睫,嗓音沉静:“父皇应当知晓,娶妻娶贤,品行为重,好容色不过锦上添花。说句僭越的话,日后儿臣登基,她为皇后,光有一副好皮囊,却无母仪天下的品格,也难堪大用。”
若是其他皇室父子做这等假设,必定要惹得皇帝猜疑。
但永熙帝与皇后青梅竹马,情深意笃,膝下仅有的一双儿女,皆为皇后所诞,这龙椅毫无疑问是要传给这唯一的皇子。
永熙帝自个儿都盼着太子能多些历练,早日接过江山,他也好和皇后游山玩水,颐养天年。
只这小子也不知随了谁,冷清冷心,一心只有江山社稷,对风月之事毫无兴趣。
先前听说要替他议亲,也只提了一点要求:“不求貌美,只求贤良。”
他甚至觉得清河崔氏那个三娘子也不错——
是,崔三娘子的确贤名在外,却是貌比无盐,奇丑无比。
永熙帝看着自家芝兰玉树的儿子,再看那黢黑如炭的崔三娘子,觉得不重美色固然是好事,但堂堂一国储君,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
他坚决不同意。
谢煊还反过来劝导他:“六国争霸时,若非有贤后钟无艳规劝,齐国怕是早就丢于宣王之手,又怎会成为六国之佼佼者。贪花好色,实非明君之德,父皇当深勉之。”
永熙帝:“……”
他后宫就一位发妻,他勉什么!
想他和皇后都是知风晓月之人,如何就生出这么块古板无趣的木头。
“反正程时玥是朕和你母后精心为你挑选的媳妇,她父母又于朕和你母后有恩,如今人家娇滴滴的小娘子不远千里嫁过来,你若敢欺负她,朕有你好看。”
永熙帝淡淡乜着下首的谢煊:“你可听到了?”
谢煊眼神轻晃,起身朝永熙帝一挹:“父皇教诲,儿臣谨记。”
事到如今,大婚一事,已是板上钉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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