媜珠再度沉默,没有回答。
张玉令低头用袖口拭了拭泪珠,低声凄凄地对媜珠又道:
“妾还有一言想与娘娘说,只求娘娘别告诉旁人才好。——妾知道娘娘是从前的周三娘子,是我姑母俪阳公主的嫡孙女。娘娘身上流着的血,也有我们张家的份,妾还侥幸和娘娘沾着一点血亲。妾的故国没了,可故国的血脉还在。妾日夜期盼娘娘能诞下皇子,到底这小皇子也流着一点张家的血。娘娘以为,妾会记恨娘娘、对娘娘不利吗?”
“陛下愿意迎妾归国,也是指望着妾带来的西域珍宝、舞姬伶人们可以哄娘娘孕中高兴,对小皇子好。”
“妾愿意指天地发誓,妾愿折己身寿数为娘娘腹中皇子祈福,绝无半句虚言。”
媜珠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问的是张玉令是如何知晓她的身世的。
张玉令笑:“是娘娘的二姐姐,哼,这种女人的嘴里什么话是不能说的?真话她可以到处宣扬,假话她也敢四处诽谤。当年她在洛阳编排娘娘的话,少说也有一箩筐了。彼时娘娘的父兄都被陛下给……哎,琅琊公主就满洛阳的告诉,说冀州新节度使的夫人,就是从前的三娘子,还说娘娘……说了娘娘许多坏话,说娘娘和陛下早就,早就……”
媜珠的神色有些低落了下去,心头一惊。
张玉令也好,二姐姐也好,她们的话对她来说都是半真半假,似乎谁都有道理,却谁都无法彻底取信她。
她忽然想起周奉疆来。
做一个皇后都这么难,要疲于应付和分辨这些人的各种言辞,做一个皇帝是不是更难?
天下臣民有一万张嘴,他该去听谁的?
张玉令过来的时候带了一个精致的木盒,里头大约装了什么东西。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俯身去打开那个木盒,一面打开盒子,她一面又自言自语道:
“妾绝无半分非分之想,还能侥幸回国,妾一心只想平平静静地继续嫁人生子,过一个妇人最安宁的生活。妾还想厚颜求一求娘娘的恩典,请娘娘为妾赐婚呢。若无娘娘的恩典,妾还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去?”
说话间她打开了那个木盒子,里头竟装着一只精致奢靡的琉璃瓷瓶,描金绣彩,一眼望去便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张玉令有些讨好地对媜珠笑道:
“这只瓷瓶,还是前楚的开国皇后所有的,后来一代代传下去,也就传到了我母亲高皇后的手中。高皇后生前把此物留给了我,说要庇佑我一生无病无灾,平安顺遂。
大约正是有此宝瓶庇佑,妾虽身遭磨难,然乱世中竟也没伤没病的活到了今日,可见此瓶当真有用。妾愿将此物献给娘娘,只想求它福佑娘娘和娘娘腹中的小皇子。”
说着,她还有些贼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娘娘不用对妾有戒备之心,娘娘腹中的皇子还有我们张家的血脉,于妾而言,可不是只盼着娘娘的小皇子日后登临大宝?谁亲谁重,妾还分不清吗?”
瞧她如此,媜珠反而放下了心中的防备,又有些过意不去了。
她有几分歉疚,以为是自己善妒吃醋故意曲解了这个可怜的女人,当下神色和缓了许多,柔声请她起来。
这琉璃宝瓶她不好意思收,又请长沙公主带回去。
长沙公主执意不肯,一定要赠给媜珠,说要庇佑她腹中胎儿,请她放在房内做个陈设。
“此物历来是传给当朝皇后的,传国之宝,如今只有娘娘能受用她,若不放在娘娘这里,就算是宝物也要蒙尘的。”
她还笑言说:“娘娘若怕这东西不好,还请照顾娘娘的医者们先来查验一番才是。”
那琉璃宝瓶中微有一股幽幽的香气,媜珠轻轻嗅了嗅,倒不是她讨厌的味道。
张玉令起身已欲告退,她还不忘提醒媜珠:
“还请娘娘就看在俪阳公主的份上,您是俪阳公主的嫡亲孙女,妾也是俪阳公主的侄女,求娘娘过阵子想起来妾,也能为妾指一桩体面的婚事,让妾得以安稳余生,妾实在感激不尽,来生当牛做马报答娘娘。”
媜珠和婉地笑了笑:“婚嫁之事还要看自己喜不喜欢,若是公主有什么中意的儿郎,也可来告诉本宫就是。”
媜珠话未说完,外头已传来皇帝过来的动静:
“媜媜,张氏和你说什么了?”
殿门一下大开,皇帝踏入殿内,神情有些焦急,余光带着一丝厌恶,轻轻拂过跪在地上那个女人的身上。
张玉令却抢先道:“陛下,还请陛下勿怪妾贪慕虚荣……妾是和娘娘说,妾归国后归为寻常女子,婚嫁自如,想请娘娘为妾指婚,给妾寻一个好儿郎托付呢。”
周奉疆显然一愣。
他望向媜珠,似是在查探媜珠的意思,媜珠浅笑着点了点头:
“长沙公主是这个意思,陛下,妾心中是想……或许等公主自己心里瞧好了什么人家,妾再为公主赐婚,倒比盲婚哑嫁的要好些呢。自然了,若公主再婚,单是念在公主曾和亲远藩的功劳苦楚,妾也当再为公主赠上一份丰厚的嫁妆。”
周奉疆默了默,显然是有些不可置信。
他以为张氏过来定然是为了挑拨他与媜珠之间的关系,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添油加醋地告诉媜珠,惹媜珠生气不快的。
倒不曾想,这女人的心性转的如此之快,也这样识时务,紧赶慢赶着就为自己寻下一条好出路。
也不算愚笨。
见没什么大事发生,媜珠心情也还不错的样子,他便也放下了心来。
他的目光也转向了那只琉璃宝瓶,媜珠说是长沙公主所赠。
张玉令又道:“这宝瓶上沾染了些西域的熏香,至今仍有些幽幽的香气,也不知陛下和娘娘闻不闻得惯,娘娘若要将此物搁在殿内,定要请医者们来检查一番才好。”
张玉令很快离宫出去了。
那盏精致奢华的琉璃瓶则被媜珠小心翼翼地搁在了自己寝殿内殿的博古架上。
收了张玉令这样的厚礼,又曾在心中误会过她,她还是十分不安又歉疚,便叫来佩芝一起,在她库房的珍宝中挑挑拣拣选了好些东西,叫人取出来赠给长沙公主,算是她略表谢意了。
周奉疆忽然发现,媜珠的心情从张玉令来过之后似乎便肉眼可见地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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