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雪幕,三辆偏厢车已被拆解成废铁。赵莽将残卷小心收好,发现被糜烂药腐蚀的冻土上,竟留下车轴压出的纹路——是“戚”字的篆体,像百年前的英魂,在雪地里盖下最后的印。
张诚用铁拐杖挑起那个汉人的衣襟,露出底下绣着的墨竹纹:“还是丹火教的余孽,换汤不换药。”他指着偏厢车的残骸,“但他们忘了,戚家军的军械里,藏着比毒药更厉害的东西。”
赵莽明白他的意思。《纪效新书》里写得明白:“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那些被改造的偏厢车、被滥用的糜烂药,终究敌不过残卷里藏着的初心——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守护。
苏眉将收缴的陶罐贴上封条,银镯的磁石吸附着残留的毒液,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这些会作为证据送往京师,”她看着赵莽小心翼翼折起残卷,“戚将军的图纸,不该落进坏人手里。”
赵莽将残卷揣回怀里,腰刀上的“戚家军”烙印在晨光中格外清晰。他知道,只要这残卷还在,只要守城的人记得“但愿海波平”的初心,再多无人驾驶的偏厢车,再多藏在雪地里的阴谋,都闯不进广宁卫的城门。
雪原上的车辙在新雪中渐渐淡去,但赵莽的靴底,已沾染上那些腐蚀冻土的液体。他没有擦掉,而是带着这痕迹走上城楼——有些东西就得留在身上,提醒自己:利器可以被改造,阴谋可以被模仿,但守护家国的心意,永远刻在骨子里,冻不住,蚀不掉。
流言铁影
广宁卫的雪下得更紧了,叶赫部细作扎在城楼角的草人被冻得梆硬。赵莽扯下草人怀里的羊皮纸,上面用女真文写着“铁兽借尸还魂”的字样,墨迹在风雪里晕成黑团,像极了机关兽眼窝中跳动的朱砂火。
“都传疯了。”守城兵丁王二柱的牙齿打着颤,手里的长枪枪杆凝着冰,“说那些无人驾驶的偏厢车是铁兽变的,专啃活人的骨头熬油,昨夜城西张屠户家的猪,就被啃得只剩半张皮。”他往城下瞥了眼,卫城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巡逻队的马蹄声在雪地里撞出闷响。
赵莽将《纪效新书》残卷拍在箭楼的木桌上,羊皮纸里夹着的偏厢车零件图在风中作响。“张屠户家的猪圈栏杆有青铜刮痕,”他指着图上的齿轮结构,“是被改造过的偏厢车挂钩刮的,那些猪是被拖去给机关兽当燃料了。”
指挥使李如柏的轿子在雪地里碾出深辙,轿帘掀开时带出股暖香,与卫城的冻土气息格格不入。“紧闭城门!”他的狐裘领口沾着酒渍,手里的令箭往雪地里一插,“没本将的命令,一粒米、一根柴都不准进出!”
“大人不可!”赵莽上前一步,《纪效新书》的残卷在袖中发烫,“粮草最多撑三日,城外的运粮队明日就到,关门等于自断生路!”他想起祖父讲的戚家军典故,当年抗倭时最忌闭门死守,粮草断绝的速度,远比倭寇的刀更快。
李如柏的靴底碾过令箭旁的积雪,露出底下半块机关兽的齿轮:“你懂什么?叶赫部的细作混在运粮队里,昨夜截获的密信说了,要借铁兽之乱打开城门!”他突然压低声音,“兵部尚书发了密函,说这些铁兽是叶赫部请的妖僧造的,专吸活人的精气。”
流言像长了翅膀,不到半日就传遍卫城。南营的兵丁开始偷偷往铠甲里塞桃木符,西市的药铺将朱砂炒到天价,连最胆大的商号掌柜,都在门楣上挂起杀猪刀——据说铁器能镇住铁兽的魂。
赵莽在城楼的箭孔里望着雪原,三辆偏厢车还在雪地里游走,只是速度慢了许多。他突然注意到车辙的轨迹很奇怪,总在卫城的粮仓和水井之间绕圈,像在画某种无形的阵。《纪效新书》的“军阵篇”在脑中展开,这轨迹竟与戚家军的“鸳鸯阵”反着来,是要困死城中人的节奏。
“赵百户!北关的水井被污染了!”兵丁的喊声带着哭腔,“挑水的弟兄喝了就吐黑血,井壁上有齿轮刮的印子!”
赵莽冲到北关时,井台边的积雪已被黑血染成紫褐色。他用腰刀撬开冻硬的井壁,果然发现几道齿痕,缝隙里嵌着的暗红色黏液,与偏厢车滴落的腐蚀液完全一致。“是故意污染水源,”他将《纪效新书》里的净水方贴在井边,“用明矾和桑树皮煮水,能解这毒。”
可恐慌像井里的毒气,堵不住也浇不灭。当夜就有兵丁翻城墙逃跑,摔断腿的惨叫声在雪地里传得很远,反而让更多人相信“铁兽要吞噬活人”的流言。李如柏下令斩杀逃兵,人头挂在城门上,却让城门口的积雪染得更红。
苏眉裹着件男式棉袄,从城墙上翻进赵莽的营房,银镯在油灯下泛着冷光。“偏厢车的腐蚀液里掺了叶赫部的‘尸油’,”她倒出镯身吸附的金属碎屑,“这东西见血就燃,却怕桑树枝——戚家军当年在台州抗倭时,就用这法子对付过倭寇的毒烟。”
赵莽的目光落在《纪效新书》的残卷上,戚继光亲笔写的“惑敌之法”四个字被油灯照得发亮:“流言最怕真凭实据,我们得让军民看见,那些铁兽不是什么妖物。”
他让人将截获的偏厢车零件抬到卫城中央的戏台,又请了全城的铁匠和药铺掌柜。当晨光爬上戏台的横梁时,赵莽用大锤砸开机关兽的胸腔,露出里面的青铜齿轮:“大家看清楚,这是工部造的机关,不是什么借尸还魂的铁兽,齿轮上的印记,和叶赫部细作的腰牌一模一样!”
铁匠们七嘴八舌地附和,说这些零件的锻造手法带着叶赫部的特征;药铺掌柜则当众用桑树皮解了腐蚀液的毒,黑血般的液体在药水里渐渐澄清。
李如柏的亲兵突然冲进来,手里的刀对着赵莽:“大胆狂徒,竟敢质疑大人的决策!”
“我是在救广宁卫!”赵莽将《纪效新书》举过头顶,羊皮纸在晨光中透亮,“戚将军说‘兵事以信为主’,紧闭城门只会让流言成真,打开城门,让运粮队进来,铁兽的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戏台周围的军民突然骚动起来,有人指着城外——三辆偏厢车不知何时停在了城门百米外,车辕上插着叶赫部的狼头旗,显然是故意等着看卫城自乱。
“原来如此。”赵莽突然笑了,“他们要的不是攻破城门,是让我们自己饿死、吓死在城里。”他转身对着李如柏的亲兵,“去告诉李大人,要么打开城门迎战,要么等着被流言和饥饿啃成骨头。”
李如柏在总兵府里踱了半夜,最终踩着晨光出现在城门上。当吊桥缓缓放下时,军民们看见城外的运粮队正与偏厢车对峙,押粮官举着的戚家军旗帜,在风雪里猎猎作响——那是赵莽昨夜派苏眉用信鸽请来的援兵。
偏厢车突然启动,却被运粮队的拒马拦住。赵莽带着兵丁冲出城门,《纪效新书》的残卷在怀里发烫,他按照图中的“破车法”,让兵丁用铁链缠住偏厢车的车轮,再用火箭射向车轴的铜管。
爆炸声在雪原上响起,偏厢车里的糜烂药燃成蓝火,却没伤到一人。叶赫部的细作在远处放箭,被早有准备的弓箭手射倒,箭杆上的狼头标记,成了戳穿流言的最硬证据。
当最后一辆偏厢车被拆解,赵莽在车底发现块木板,上面用汉文写着“叶赫部赠广宁卫”。他将木板钉在卫城的钟楼上,让每个进出的人都能看见。
李如柏看着重新流动的粮草,突然将令箭递给赵莽:“这卫城,该由懂‘信’字的人守。”
赵莽将《纪效新书》的残卷贴在钟楼的墙壁上,风雪吹过羊皮纸,发出哗哗的声响,像在诉说一个简单的道理:比铁兽更可怕的是流言,比城门更坚固的是人心。
雪停时,军民们在城外的雪原上发现了更多偏厢车的残骸,每个车轴里都藏着叶赫部的细作名单。赵莽让人将名单抄录后贴满卫城,那些曾散布流言的人,看着自己的名字在阳光下发烫,终于明白:能吞噬活人的,从来不是铁兽,是藏在暗处的恐惧和愚蠢。
而《纪效新书》的残卷,依旧垫在城楼的垛口上,只是这次,羊皮纸的火漆印里,渗进了守城兵丁新烙的“信”字——比百年前的抗倭印记,更添了几分风雪的重量。
第二章蛊纹铜轴
声蛊铁蹄
广宁卫的城楼在次声波中颤抖,赵莽按住《纪效新书》残卷的手在打滑。青铜传动轴的嗡鸣钻进颅骨,像有无数根针在太阳穴里搅动,守城兵丁接二连三地栽倒,呕吐物在雪地上冻成黄黑色的冰碴。
“捂住耳朵!”他扯下腰带缠住兵丁的耳郭,自己却任凭次声波穿透耳膜——得盯着铁兽的动向。三辆改造过的偏厢车已在城下排成三角阵,车轴伸出的传动轴高速转动,青铜齿轮咬合的频率,正好卡在人体内脏的共振点上。
暗门的绞链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赵莽的余光瞥见雪地里的冰缝在扩张,十数名明军溃兵从地下钻出,甲胄上的破洞还在滴黑血。最骇人的是他们的脖颈,青黑色的蛊纹像蚯蚓般蠕动,当守城兵丁的刀砍中他们时,蛊纹竟遇血发光,伤口瞬间结痂。
“是尸蛊!”苏眉的银镯缠上一名控尸兵的手腕,磁石的嗡鸣让对方动作迟滞,“蛊虫寄生在脊椎里,控制着中枢神经,普通刀剑杀不死!”她拽开控尸兵的衣襟,露出心口处的烙印——是广宁卫的兵籍编号,其中几个,正是三日前“逃跑”的士兵。
李如柏的令箭射在城楼立柱上,箭羽震颤的频率竟与传动轴的次声波产生共鸣。“放火箭!”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却在发抖——昨夜喝的酒还没醒,次声波让他胃里翻江倒海。
火箭射在铁兽身上,只擦出几点火星。赵莽翻开《纪效新书》的“器械篇”,戚继光在批注里写着“铜畏磁石”,墨迹旁画着个简单的装置图:用十二块磁石组成圆阵,可干扰青铜传动。
“苏眉!”他扬声大喊,同时将残卷抛向城下。苏眉的银镯突然分裂成十二截,每截都带着块磁石,在空中组成个发光的圆圈,正好罩住铁兽的传动轴。
次声波戛然而止。守城兵丁的呕吐声渐渐平息,赵莽趁机扑向最近的控尸兵,刀光避开对方的脖颈,直刺心口的兵籍编号——那里是蛊虫最脆弱的地方,果然听见“咔”的脆响,蛊纹瞬间黯淡。
“砍编号!”他的喊声在卫城回荡。《纪效新书》的残卷在雪地里展开,“兵制篇”里的士兵花名册,正好对着控尸兵的心口烙印,每个编号旁都记着士兵的籍贯,其中七个来自辽东,与叶赫部的地盘接壤。
铁兽的传动轴重新转动,却带着磁石的嗡鸣,转速慢了一半。赵莽看见车辕下的暗格里,伸出几根铜管,正对着卫城的粮仓方向——是要发射糜烂药。他突然想起祖父讲的故事,戚家军曾用羊皮囊装沙土,堵住倭寇的毒烟管。
“用粮袋!”他指挥兵丁将空粮袋捆成大团,抛向铁兽的铜管。沙土透过布袋缝隙钻进传动轴,青铜齿轮立刻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转动越来越慢,最后卡在第七个齿牙处,再也动不了。
控尸兵的攻势却越来越猛。赵莽注意到他们的蛊纹在月光下组成奇特的图案,与叶赫部萨满教的祭坛图一模一样。苏眉的银镯突然飞向暗门,磁石锁链缠住个举着骨笛的萨满,对方的笛声正是控制蛊虫的信号。
“断他的笛子!”赵莽的刀脱手飞出,劈开骨笛的瞬间,控尸兵们突然僵住,脖颈处的蛊纹像退潮般褪去。其中个兵丁突然抽搐着跪倒,吐出条两寸长的黑虫,嘴里喃喃道:“叶赫部的人……在伤药里下了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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