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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第1页）

&ldo;来点儿白兰地？&rdo;波尔打开壁橱问道。

&ldo;非常乐意。&rdo;迪布勒伊朝亨利转过脸去，脸上神采焕发。&ldo;我给您带来了一条最新消息，您肯定很感兴趣。&rdo;

&ldo;什么消息？&rdo;

&ldo;考虑到可能引起资金困难，我们或多或少放弃了那个把《希望报》办成革命解放联合会机关报的想法……&rdo;

&ldo;是的。&rdo;亨利说道。他接过波尔递给他的酒，呷了一口，心里隐隐约约感到不安。

&ldo;呃，我刚刚从一个钱多得发烂的家伙那里出来，他准备在需要的时候接济我们。您没有听说一个叫特拉利奥的吧？那是一个经营鞋的大老板，他搞过一点儿抵抗运动。&rdo;

&ldo;我好像有一点儿印象。&rdo;

&ldo;他拥有数百万家产，对萨玛泽尔崇拜得五体投地，真是幸运的巧合，这最终促使他下决心要帮革命解放联合会的大忙。今天晚上，萨玛泽尔领我到了那人家里。他准备赞助六月的集会，如果《希望报》成为联合会的报纸，他也一定提供必要的资金。&rdo;

&ldo;萨玛泽尔的关系可真不赖。&rdo;亨利说。他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迪布勒伊过分喜形于色，他感到有点儿气恼。

&ldo;萨玛泽尔是那种城里晚宴少不了的家伙。&rdo;迪布勒伊笑哈哈地说，&ldo;可对您和我来说，这种事谁也别指望让我们去干，我还不如到广场上去募捐呢。不过，这事正合他的胃口，他高兴着呢。也好，他反正这样可以弄到钱，在财经方面，如果没有他，我真不知我们会落到什么地步。他是在被德占领期间与特拉利奥结识的，并对他产生了影响。&rdo;

&ldo;那个腰缠万贯的鞋老板也是革命解放联合会的？&rdo;

&ldo;您奇怪吗？&rdo;

波尔坐在迪布勒伊的正对面抽着香烟，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死盯着他，一副敌对的神态。她正欲张嘴，亨利便隐约感觉到了她那愤怒的声音，于是抢在她前头说道：

&ldo;我可不会对您说，您的建议让我激动万分。&rdo;

迪布勒伊耸耸肩膀：&ldo;您知道，所有报纸或迟或早都不得不接受私人赞助。新闻自由，这又是一种漂亮的无稽之谈！&rdo;

&ldo;《希望报》已经恢复了正常。&rdo;亨利说，&ldo;倘若我们保持现状，自己完全可以长期存在下去。&rdo;

&ldo;你们自己存在下去，还有什么？&rdo;迪布勒伊生气地说道，&ldo;我完全理解，您独自一人创办了《希望报》，您也希望单枪匹马办下去，我理解。&rdo;他重复说道，&ldo;可您还是想想您应该起到什么作用！这个月里，您已经意识到革命解放联合会多么迫切需要一份报纸，是不是？&rdo;

&ldo;是的。&rdo;亨利答道。

&ldo;您也承认我们行动的重要性。那么？&rdo;

&ldo;如果那位先生为《希望报》提供资金，他肯定也要插上一手。&rdo;亨利说。

&ldo;啊！这绝对不可能！&rdo;迪布勒伊说道，&ldo;他绝对不会干涉报社的领导。实际上，跟那么一个赞助人合作，您会比现在还更独立得多，因为说到底，您现在由于害怕失去您的读者，因此而捆住了自己的手脚。&rdo;

&ldo;您的那个好人，我总觉得像是个古怪的慈善家。&rdo;

&ldo;要是您见了那人的面，您马上会明白的。&rdo;迪布勒伊说。

&ldo;他决不会向我提出任何条件，我总难以相信。&rdo;亨利说。

&ldo;决不会提任何条件，我向您打保票，这是确定无疑的。&rdo;

&ldo;这一切不会是空话吧，您完全有把握？&rdo;

&ldo;听我说，您自己跟他谈去！&rdo;迪布勒伊说道，&ldo;您只需给他打个电话，他已经准备明天签字。&rdo;

迪布勒伊口气如此轻松，亨利不禁淡淡一笑：&ldo;还是等一等吧！我首先得见见吕克。再说，即使我们决定宣告支持革命解放联合会，我们也要尽可能自己想办法摆脱困境，我更乐意这样做。&rdo;

&ldo;以我个人之见，我坚信《希望报》不会失去它的读者。&rdo;迪布勒伊说，&ldo;我完全赞同不要特拉利奥帮助，自己去解决困难。&rdo;他犹豫了一下：&ldo;不过，他还是希望您跟他谈谈为好。&rdo;

&ldo;他已经跟您谈过了，跟我也没有更多的话要讲。&rdo;亨利说：&ldo;只要我有办法，我决不会要求他向我提供资金。&rdo;

&ldo;随您的便。&rdo;迪布勒伊神色不安地看了看亨利：&ldo;我求您了，尽早作出决定。我们已经丧失了那么多时间！&rdo;

&ldo;您知道，您向我提出的这些要求事关重大。&rdo;亨利说，&ldo;涉及的不仅仅是我自己。还是您尽可能耐心等一等吧。&rdo;

&ldo;我是无可奈何，不得不耐着性子啊。&rdo;迪布勒伊叹了一口气说道。他站起身子，朝波尔咧嘴一笑：&ldo;您不跟我去转一圈？&rdo;

&ldo;上哪？&rdo;波尔问道。

&ldo;随便哪儿，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一个真正的仲夏夜。&rdo;

&ldo;不，我困了。&rdo;波尔怏怏不乐地说。

&ldo;我也困了。&rdo;亨利说。

&ldo;那算了，我就独自一个去漫步。&rdo;迪布勒伊朝门口走去边说，&ldo;星期六见。&rdo;

&ldo;星期六见。&rdo;

亨利插上门，当他转过身，波尔迎面站着，满脸惊骇不安的神色：&ldo;真发疯了！他想抢走你的报纸！&rdo;

&ldo;听我讲，这谈不上什么抢。&rdo;亨利说道。他故意打了呵欠。波尔实际上跟他观点一致，可就在这种情况下，让他去和波尔争辩，他最受不了。他心里也恼火：简直是耍鬼花招！迪布勒伊只要想得到这份报纸，就会自以为有权利得到它。&ldo;我个人表示的反感，他才不顾忌呢；一旦他决定利用您，他的友情就没有什么分量了。&rdo;

&ldo;你应该让他滚蛋。&rdo;波尔说：&ldo;他决不会认真待你的，你永远都是他帮助在文学界扬了名的年轻小伙子，一切全都亏了他。&rdo;

&ldo;可说到底，他并没有苛求什么了不起的东西。&rdo;亨利说，&ldo;我是革命解放联合会成员，我主编《希望报》：这两件事合二为一倒是自然的。&rdo;

&ldo;那你将再也不是你自己的主人，你将不得不服从他们的命令。&rdo;波尔气得声音发抖。&ldo;再说，你必定一头扎到政治中去，再也没有一分钟可自由支配的时间。你已经抱怨缺少时间写你的小说了……&rdo;

&ldo;你就别恐慌不安了，一切都还没有定局。&rdo;亨利说道，&ldo;我绝对没有说我接受。&rdo;

他听着波尔的异议，心中的积恨渐渐烟消云散。她抗议如此激烈，反倒显示了其理由的无足轻重。实际上，这都是亨利在自己心底反复思考的那些理由。&ldo;我之所以反对，是因为我担心被政治吞没了，恐惧承担新的责任，希望有空暇时间，特别是希望当家作主。&rdo;总而言之，都是些微不足道的理由。第二天，当他来到报社，他打心眼里希望吕克能给他提供更为充足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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