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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第1页）

&ldo;他们到底怎么了？拉舒姆怎么会允许发表这篇文章？他真卑鄙。&rdo;亨利说。

&ldo;他让你吃惊了？&rdo;朗贝尔问。

&ldo;是的。文章的口气也叫我震惊。眼下，倒是有一种宽容的气氛。&rdo;

&ldo;我并不那么大惊小怪。&rdo;萨玛泽尔说，&ldo;离大选还有三个月了，他们决不会诽谤像《希望报》这样一份工人、甚至连共产党人都阅读的报纸。就严格意义上的革命解放联合会而言，情况也完全一样，他们不对它进行攻击是有利的。至于迪布勒伊，毁掉他在左派年轻知识分子中间的威信，这样做他们有利可图。&rdo;

萨玛泽尔和朗贝尔十分明显的幸灾乐祸的情绪让亨利心中大为不快。两天以后，朗贝尔一副乐呵呵的、近乎逗弄的神态对他说：&ldo;我针对《铁钻》报的文章玩儿着写了一篇东西。只是我不知道你是否会同意发？&rdo;听了这话，亨利感到心里一阵抽搐。

&ldo;为什么？&rdo;

&ldo;因为我对拉舒姆和迪布勒伊各打了五十大板。拉舒姆是活该，他以后就会学乖把文章写得模棱两可了。要是个知识分子，那他就不能为政治而牺牲知识分子的美德；如果他把知识分子的美德当作徒有虚名、装潢门面的东西，那就让他先说清楚。至于自由思想什么的，就只好另找地方去谈了。&rdo;

&ldo;我确实怀疑能在《希望报》发这玩艺儿。&rdo;亨利说，&ldo;再说，你也不公平。还是拿出来看看吧。&rdo;

文章尽管充满恶意，但巧妙、辛辣，有时还相当中肯。它猛烈攻击共产党人，但对迪布勒伊也极为不敬。

&ldo;你还真有论战的天赋。&rdo;亨利说，&ldo;你这篇玩艺儿很出色。&rdo;他微微一笑：&ldo;显然，不能发。&rdo;

&ldo;我说的不是实话？&rdo;朗贝尔问道。

&ldo;迪布勒伊被肢解，这确是实情；但你责怪他，我感到惊讶。你知道，我情况跟他一样。&rdo;

&ldo;你？但是，这是由于你对他忠心耿耿的缘故。&rdo;朗贝尔说。他把文章又放回口袋：&ldo;请注意，并不是我非要坚持发我这篇破文章，可事情确实有趣。即便我想发表，也没有法子。对《希望报》或《警觉》杂志来说，我过分反共；可对右派分子来讲，我又过分亲左。&rdo;

&ldo;我是第一次不用你的文章。&rdo;亨利说。

&ldo;噢！通讯报道、评注，这些东西到处可发。但是，一旦我想对某件有一定重要意义的事情谈谈我的想法，你就只能向我表示歉意了。&rdo;

&ldo;那你就试试吧。&rdo;亨利友好地说。

朗贝尔微微一笑：&ldo;幸好我没有任何重要的事情要说。&rdo;

&ldo;你没有尝试再写短篇小说？&rdo;亨利问。

&ldo;没有。&rdo;

&ldo;你打退堂鼓打得太快了。&rdo;

&ldo;你不知道什么事情叫我打退堂鼓吧？&rdo;朗贝乐突然咄咄逼人地说，&ldo;是因为我读了《警觉》杂志上那个小珀勒维写的故事。要是你也欣赏那类文学，我就再也不理解了。&rdo;

&ldo;你不觉得那很有意思？&rdo;亨利诧异地问。&ldo;从中可以感觉到印度支那的氛围，感觉得出一个移民的命运，同时也感觉得出一个童年时代的生活。&rdo;

&ldo;干脆说《警觉》杂志既不发表长篇小说，也不发表短篇小说，只发通讯报道而已。&rdo;朗贝尔说，&ldo;只要哪个家伙在殖民地度过了童年，并反对殖民地，您就宣称他富有才华。&rdo;

&ldo;珀勒维是有才华。&rdo;亨利说，&ldo;事实上，说一点儿总比什么都不说强。&rdo;他又接着说道，&ldo;你写的短篇小说的缺陷就在于你实际上什么也没有讲述。若你像那位小伙子一样谈谈你的亲身经历，你那篇东西也许可以写得十分出色。&rdo;

朗贝尔耸耸肩膀：&ldo;我也曾想过写写我的童年，可后来放弃了。我个人的经历不会给世界提出什么问题，它纯粹是主观性的，依您的观点看，是毫无意义的。&rdo;

&ldo;任何东西都不是毫无意义的。&rdo;亨利说，&ldo;你的童年也有其意义：需要你自己来寻觅，并让我们有所感受。&rdo;

&ldo;我知道，&rdo;朗贝尔挪揄的口吻说道，&ldo;不管用什么玩艺儿，都可以编造出一篇富有人情味的东西来。&rdo;他摇摇头：&ldo;我对此并不感兴趣。若我写作，那就要谈谈那些陷于无意义之中的事物。我要以我的手法尽力拯救这些事物。&rdo;他一耸肩膀：&ldo;请你放心，我不会干的：我问心有愧。只是我不喜爱您所爱的文学，因此我便什么也不写：这更简单。&rdo;

&ldo;听我说，下次出门，咱们再认真谈谈这些事情。&rdo;亨利说，&ldo;如果是因为我让你对写作丧失了兴趣，我深表歉意。&rdo;

&ldo;别抱歉，这用不着。&rdo;朗贝尔说。他板着脸走出办公室，就差点儿砰地一声关上门了。他真的受到了伤害。

&ldo;他会消气的。&rdo;亨利心里想。他决定不再庸人自扰，事情的发展总不如人们想象的那么糟糕。萨玛泽尔也不像亨利担心的那样碍手碍脚。除了吕克，他可凭自己的热情抓住手下的全部人员。特拉利奥从不登报社的大门。报纸的订数大幅度增加，说到底，亨利还跟以前同样自由。但尤其使他感到乐观的是他那部新动笔的小说。他曾担心会遇到巨大困难，没料到小说几乎自行形成了结构。这一次，亨利差不多可以肯定开了个好头，写得轻松愉快。惟一的麻烦是波尔非要他在她身边写作，还执意要看他的初稿，亨利拒绝，她便生气。这天早晨，他俩刚刚用完早餐，波尔又开了腔：

&ldo;你写作顺利吗？&rdo;

&ldo;勉勉强强。&rdo;

&ldo;你什么时候给我一点儿瞧瞧？&rdo;

&ldo;我已经不下二十遍告诉你现在还看不出什么名堂，还没有成形。&rdo;

&ldo;是呀，从你第一次告诉我到现在，可能已经成形了。&rdo;

&ldo;我全都从头重写了。&rdo;

波尔的双肘支在桌子上，双手托着下颌：&ldo;你对我再也不会很信任了，是吗？&rdo;

&ldo;当然信任！&rdo;

&ldo;不，你再也不相信我了，打从那次骑自行车旅游之后。&rdo;她若有所思地说。

亨利惊诧地打量着她：&ldo;那次旅游对我们俩又会有什么影响？&rdo;

&ldo;事实说明问题。&rdo;她说。

&ldo;什么事实？&rdo;

&ldo;呃，你再也不相信我对你说的话。&rdo;亨利一耸肩，波尔马上补充道：&ldo;你不相信我，这类情况我可以给你列举出二十次来。&rdo;

&ldo;比如？&rdo;

&ldo;比如，我在9月份就告诉你，你如果愿意，你自个儿可以到那旅馆里去睡，可是你每次还是一副犯罪似的模样问我同意不同意。你并不相信，与我自己的幸福相比较，我更愿意你自由。&rdo;

&ldo;听着，波尔，我第一次上旅馆睡了之后，第二天早晨发现你的眼睛又红又肿。&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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