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甫道,“外面有几个女病人说今天感觉好多了,你赶紧过去记录一下。”
青杏听完立马欣喜地跑去,师傅说她学得时间太短,有些毛躁。
如今赶上这场时疫,师傅带着她一起照顾女病人,帮着大夫们记录各位女病人的情况,几个月下来,师傅说她沉稳不少,便将一处的事都交给她,让她好生听大夫吩咐,仔仔细细帮着打下手。
等青杏离开,苏清和问许甫,“你刚刚说你师姐跟赵大人和离,是因为赵大人会装,这是什么意思.我看着赵大人温和有礼,做官为民也不像这种人啊?再说,赵大人是左相之子,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许甫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师姐的爷爷跟赵大人的爷爷在很久以前是同窗,两人便定下了婚事,等到师姐十七岁时,去了京城,跟赵大人成了婚。但是这个赵大人可不是你们如今看到的这样,师姐是个孤女,一个人待在京城,也没人跟她说话,和离回来时,万念俱灰,还生了大病。从此便也歇了嫁人的心思,师姐如今这样,全部都是赵大人所赐,他表面装得好,不知道背地里怎样嫌弃我师姐呢。所以,师姐没有早点跟他和离就是个天大的错误。”
许甫说的详细,苏清和听得认真,良久他喃喃道,“原来是这样,俞姑娘她……”他想不到看似柔弱的俞姑娘有过这样一段过往。
他忍不住问,“所以赵大人来这做官是无意的吗?俞姑娘成了手艺人,是自己的选择,还是?”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不过我知道师姐这一辈子都会在这里,也不会去其他地方,那个赵大人也许过一年就走了。跟师姐也不会有什么瓜葛。”
苏清和喃喃道,“是这样吗?”
许甫看着他道,“那当然,师姐被这幢婚事伤透了心,她说了哪个男人她都不想嫁,就待在这好好传承技艺就行。除了赵大人,想来苏大夫还不知道吧,之前还有个百里公子呢,也是天天追着师姐后面。如今也是回福州去了。”
苏清和坐在桌边,不再动作,他盯着面前的饭菜若有所思,也不愿再说话。
许甫静静地看了他半响,确定他被打击的差不多了,轻声道,“我还有事,苏大夫要是需要什么,再叫我。”
苏清和回过神来,道,“好。”
许甫朝外走去,临出门时他还回头看了一眼,那目光暗沉若有所思,却是不像个十几岁的少年。
这时青杏刚好就在外面,跟着许甫走,说,“我怎么从来没听过师傅说过这样的话啊,什么再也不嫁人了?”
“那是你来的晚,你师傅就是说过,你不知道而已。而且这还用说吗,你师傅肯定会一直留在这里。”
青杏道,“那倒是。不过我很奇怪,这苏大夫才来多久,怎么也打听起来了师傅。”
许甫轻哼一声,瞥了青杏一眼,“你知道个什么,以后苏大夫再问你师傅。你就说师傅不会嫁人,也不会远嫁,这一辈子就在这了,哪儿也不会去。”青杏本来就烦这人明明没比自己大多少,天天跟着长辈一样教训她,她有些不耐烦道,“就你知道的多,显着你了。”
屋内的苏清和此时正在思考许甫的话。
俞姑娘……真的说过这话,她一辈子都不会嫁人吗?因为被赵大人狠狠伤过,所以对世俗和对高门大户都十分不喜吗?
他虽然是药师谷弟子,可本家也是江南的大家族,如果不是继承药师谷的衣钵,他也是要回家继承家业的。
苏家世代行医,前朝还出过两位御医,家里之前就写信过来,说是希望他能继承祖辈意愿,进宫行医。
如果是这样,俞姑娘就绝对不会嫁给她,因为相对而言,他本家也是高门大族。
且江南本家是在苏州,虽然算不上千里之远,可也算远嫁。
他刚到这里,初见这样一位女子,这般温婉美丽,又有自己的追求和大义,他以为是老天在提醒他不要错过,他心中的欢喜一日比一日多,还未等到他向她说明,就得到了这样的消息。
他不介意她嫁过人,也不介意她的家世,可是即便如此,也不见得俞画棠会选他。
刚刚许甫说之前还有一位百里公子,他倒是听过一些,那位公子就在福州,俞姑娘都不同意,那么他呢,有什么机会?
所以两人的相见只是一段同伴之谊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番痴相和单相思吗。自己跟她没有做夫妻的缘分,仅仅只有的是做同伴相携带的友谊吗?
到了病坊时,苏清和还有些失魂落魄。
一旁的罗大夫看见了,便过来跟他说话,“苏大夫,我们正好有事跟你商量。”
“何事。”
罗大夫说,“我们看了大人给的单子说是考虑到病人恢复身体,需要些滋补的药物,这里有一味黄芪,是很好的药材。但是有人提议要不将这个换成平时吃的鱼胶是否好些,一是海边渔民弄这个也容易,二是考虑到有些人家不一定能够买得起黄芪。”
苏清和思忖了一会,觉得这个主意也非常不错,不仅考虑到了沿海的物产也考虑到了一些穷苦人家,他好奇又佩服道,“当然可以,这是哪位大夫想到的。”
罗大夫看他刚才神色不好,这会思忖了说,“不是什么大夫,是俞姑娘刚刚在誊抄时发现的,她便过来问,能不能这样,我们也觉得这主意十分不错。”
苏清和抬头朝里看去,俞画棠此时正在帮着誊抄相关病历,她做事认真,神情专注,一旁的日光落在她身上,她也未曾察觉,恍惚中有些神女的意境。
她这般静雅和美,倒是将他衬托成了凡夫俗子。
刚刚从许甫那得知的消息再一次让他有了无奈感,要是此生能够与她相伴该有多好,他学习医书,她学艺技艺,两人有不同的话题,有各自的追求,自是十分恩爱美满。
其实刚刚从长明阁出来,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想让自己放下心中的痴心和相思,只与她做个相熟的知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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