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尧就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主人格。”苏茶讷讷道。
“不一定。”周医生道,“根据我连续四个月来的观察,发生在他身上的情况有些特殊,或许,他会有机会康复,因为他有着比普通病人强太多的精神力。”
苏茶只把周医生这句话当作是徒然的安慰,最终,她失魂落魄地挂了电话,一个人在花园里坐了很久,直到天际开始泛白,她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心乱如麻。
离开?
还是留下。
二十来年的人生太短暂,还没有教会她怎样在绝望中做出选择。
“小茶?”
门廊处,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已经站了多久了。
“阿尧!”
苏茶闻言一惊,眸中凄苦之色顿敛,心脏猛地抽紧。
她有些紧张地站起来,看着门口灯光阴影下的男人,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傅尧没有吭声。
他一手扶着门,门廊的灯光映照下来,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可苏茶感觉得到,隔了不算太远的距离,那双如同野兽的一般极具攻击性的眼睛,在此刻是深刻注视着她的,泛着猩红,带着灼人的温度。
“醒了一会儿了,你这小村姑吓我一跳,还以为你丢下我跑了。”傅尧突然松了表情,一贯说着埋怨的话,一边朝着她走过来,最后揽着她的腰朝屋里走,催促道:“收拾收拾东西吧,飞机停在城东的一处空置停机坪,我已经跟飞行员联系好了。”
苏茶听完他的话,心口一阵阵发紧,她突然停住了脚步,眼神复杂地说:“阿尧,我——”
“嗯?”傅尧温柔地握着她的手,模样已经全然是个正常人了,他笑着问:“怎么脸色那么难看?是宝宝不听话又踢你了吗?那等它出生我替你好好收拾它。”
“没、没有。”
苏茶生生咽下了到口的犹疑,不敢去看他溺爱的眼神,在心中一遍遍给自己加油打气。
进了屋,傅尧去了趟厨房,给她冲了杯温牛奶出来:“先喝点牛奶暖暖身体,我给你收拾几件衣物。”
苏茶呆呆地接过牛奶杯子,依旧觉得恍惚。
……
“这是什么?”收拾床头柜的时候,傅尧看到了苏茶床头柜内几个塑料瓶子,他拿起来一看,好几个上面都是写着陌生德文,还有一个是中文。
那东西他再熟悉不过了——精神镇定剂。
里面的药片已经所剩无几了。
他转过身来,看向眼神闪躲的苏茶:“小茶,你生病了?为什么要吃这种药?”说着,探究的眼神仔细打量着她每一丝细微的表情,沉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苏茶惊慌地放下杯子,起身手忙脚乱从他手中抢过药瓶子,否认道:“我、我没什么事情,那个药,那个药不是我的。”
“小茶?”傅尧疑惑地看着她。
苏茶蹙紧了眉头,脸色难看至极,双手死命揪着自己的衣衫下摆,这些天那种无比熟悉的眩晕感又上来了,她几欲站立不住,咬着唇胡乱说:“那是、那是为你准备的药。”
“为我准备?”傅尧上前两步,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注释着她慌乱的眼睛,认真道,“小茶,你不必替我担心,我很正常,我用生命保证,我从没像此刻这般正常过,从没想此刻这般确定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前提是你要在我身边。”
苏茶微愣,与他对视。
“你要在我身边,我才看的到自己的明天,你明白吗,小茶?”他眼角浸湿,目光却极端沉静,握着她臂膀的手无比用力,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块浮木。
那张脸上的彷徨与不安,刺得苏茶心底一疼。
“我,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苏茶靠近他怀里,伸手环住他,小心柔软地说,“阿尧,我没事,你别担心我,那些药是留着以备不时之需,都是、都是镇定剂,可以确保你不会再被其它的人格占据身体……”
“你说……什么?”傅尧抱着她的手臂一僵,声音压抑带着某种隐匿的颤栗,“你说的其它人格,是指……傅衍?”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被他咬着牙挤出来的。
可惜在没有面对面的时候,苏茶看不到男人此刻恐怖又绝望的表情,她噙着泪,鼓足勇气深吸了一口气,言辞断续地说,“阿尧,你别再伤害自己了,我们好好过日子,没有别人,没有傅衍,我们好好过安静的日子,你会好起来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傅尧没有反应。
很久,在她抽噎着说完话之后,傅尧捧着她的脸,小心翼翼地给她擦眼泪,声音沙哑而艰难地问:“小茶,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你真的分辨得清楚我和傅衍吗?你真的看得清楚自己的心吗?”
“我当然分得清楚!”面对他这样怀疑般的质问,苏茶激动得有些反常,紧紧拽着他的手,自我催眠般地说:“你是阿尧,你只能是阿尧,没有傅衍,傅衍根本就不存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阿尧!”
傅尧缓缓松开了她。
苏茶紧张而无措地站在原地,催促道:“我们快离开,我们快离开好不好,否则你爸爸肯定会找来的,他肯定不会让我们走的。”
“小茶你别急,我进去拿点东西。”傅尧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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