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燕季说出“如果我有女儿我一定将她嫁给殷策的时候”,辞盈眼皮跳了跳,轻声道:“这么好不如你嫁吧。”燕季僵住。辞盈继续说:“我想了想,你说得对,殷策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合盟伙伴,既然你觉得姻亲很不错,那你嫁过去吧,我会为你准备丰盛的嫁妆,殷夫人。”燕季抱着头,在书房里面乱窜了一会儿开口:“辞盈,义兄向你认错。”辞盈本也是说着玩,摆摆手就让燕季先下去了。门被关上,辞盈放下了笔。二月的时候,辞盈还是没有收到谢怀瑾的信。三月的时候,依旧没有。四月,还是没有。那封错乱的信好似要成为最后一封,辞盈想着那句“生辰快乐”,在某一日同燕季说她想放个假,燕季一边说着“谁敢不放啊”,一边问辞盈:“还有哪些事情没有处理完,你交给我吧,多带些人回去,莫要被人欺负。”辞盈一边说“我都处理完了”,一边说:“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哪?”燕季无奈道:“还能去哪,走水路吧,燕家有商船,去长安的路线摸了很多次,是最快的一条,也很安全。”说完,燕季才明白辞盈刚才说了什么,蹙眉道:“你都处理完了,最近不是很多事情,燕家军那边的事情泠月前两日还在和我抱怨,你都处理完了?”说到这里,燕季意识到不对,问:“辞盈,你几日未睡了?”辞盈没有说,只闭着眼,轻声道:“现在很想睡。”做了决定,于是可以睡了。辞盈不知道,仍旧不知道这一次是对是错,但很久以前,她的人生里面对错就失去了意义。她为数不多的倔强,已经全部给了谢怀瑾。但可能太少了,不足以撑着她再熬过两年。她每每想起从前,最后都只想起青年那张苍白的脸,信中每一句“我很想你”,她都来回看了许多遍。她惊讶于这种话竟然是谢怀瑾说出来的,也惊讶于对于他爱她这件事情在揭开面纱的时候她没有一点惊讶。为什么是爱?想来想去,好像只能是爱。辞盈在有一日安静地想去,她拥有一份始终不健全的爱。开始的不太美好,结束的也是。她沉默地从来没有回应,只在一次次沉默中想起从前。想起从前,就会想起谢怀瑾。这两年辞盈争了很多东西,和宇文拂争位置,和燕季争兵权,有时候很累,有时候心又因为权势跳动,争来争去,这些东西她都争到了,这不是她年少口中所称谓的自由,却已经是她最接近自由的时刻。她想,可能就这样的了吧。燕季有一日突然问她想不想做皇帝,辞盈竟然真的思虑了一会,在燕季逐渐狂热的目光中她又摇头:“我很认真想了想,我应该是不想的。”她见过皇帝,在她是谢夫人时。大殿之上,群臣乃至于天子为谢怀瑾俯首,她后来想起天子,总是想到那一幕的谢怀瑾,那曾经令她畏惧的权势,如今就这样被她握在手中,她也逐渐明白了谢怀瑾当时的高处不胜寒。她一点点明白了他。于是一点点明白了自己。爱不曾让她自由。但她现在想要关于爱的自由。辞盈坐上了去长安的船,她同燕季说她一月后就回来,燕季整理着桌上的公务,想了半天只说一句:“晚一些也没关系,也两年了。”辞盈坐在船上,想起很久以前,她借着一艘商船逃离长安。那时她没有想过,有一日她会主动坐船再次踏上长安这片土地。很奇妙。即便燕家的商船走的最快的水路,日夜未歇,辞盈也六日后的黄昏才到长安,一路船未停,风浪卷着船,不住地拍打在船上,辞盈一个不晕船的人也觉得晕眩。随行的泠月准备了许多酸甜的干果,辞盈每每觉得晕眩时就用上一些。除了暗处的暗卫和明面上的护卫,辞盈只带了泠月一人,泠霜留在漠北处理剩下的事情,如若有什么事情,便写信知会她。泠月说等到了长安她想去看小碗,前两年小碗诞下了一个女孩,取名为李又,又取“佑”的音,一生平安顺遂的意思。辞盈说“好”,到时候她也一同去。泠月顿时笑出来,握住辞盈的手:“能见到主子,小碗一定很开心。”辞盈一直惊讶于小碗和泠月能成为很好的朋友,这些年下来依旧情谊不减,但想想她竟然会坐船会长安寻谢怀瑾,便有觉得这世上就是一切都有可能发生。下了船后,辞盈和泠月先在一处客栈住了下来。辞盈有去茶肆里面打探了一下关于谢怀瑾的消息,不出意外,一无所获。从茶客们的口中,辞盈知道,谢怀瑾已经许久未出现在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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