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无声地落泪。眼泪落在两个人相触的脖颈,辞盈的眼泪也落了上去,她用手捧起谢怀瑾的脸,才发现青年的状态已经很糟糕了,惨白的脸上挂着一双通红的眼,眼底的乌青象征一晚上没有休憩,生生撑着的一口气在看见辞盈醒过来时也早就断了。辞盈无声的眼泪随着谢怀瑾的昏迷落下帷幕。她手指颤抖地将人交给烛一和徐云,两个人一早就看出了辞盈的伪装只是都没有戳破,而今徐云往谢怀瑾口中塞着药丸,烛一按照吩咐点着青年身上锁命的穴位。辞盈落泪。她生生送自己的爱人去了一趟鬼门关。有那么一瞬间,辞盈都觉得她和谢怀瑾的强求是错的,她们可能生来就不适合在一起,她们的相爱相守,似乎永远伴随着血和泪,蔓延的痛苦像是春日最酸的山楂果子,爱是掩盖山楂酸涩的美好的糖衣。可她舍不得。辞盈舍不得。她无比清楚地知道,没有她,谢怀瑾会死。与其让谢怀瑾去死,不如让她们两个都痛苦地活着吧。辞盈看着不远处脸色惨白昏迷着吐血的人,手指一点点冰凉,脸上的泪也干枯成泪痕,她颤抖着躬下身体无声哽咽。徐云看了辞盈一眼,缓了一会才继续扎针。老天无声欣赏这场闹剧,在日午时分,下了一场雨。彼时,辞盈一行人已经回了谢府。这一次青年昏睡了三天三夜。没有人责怪辞盈,最维护谢怀瑾的烛二都劝辞盈去休息,但辞盈没有,她不信,日夜守这昏迷的谢怀瑾,谢怀瑾三日未醒,她就三日未睡。辞盈不信,不信已经熬过了那么多,自己就是找不到一条关于辞盈和谢怀瑾相守的生路。谢怀瑾醒的时候恰好是日午,阳光很像前几日俩人吵架那一日的太阳。青年睁开眼,看见脸色同样苍白的辞盈。他的眼泪就那么落下来。“对不起辞盈,对不起”嘶哑的声音传入辞盈的眼睛。之所以说的眼睛,是因为只有眼睛才能落下眼泪。两个人对视着,就一同落下眼泪。然后是蜷曲的拥抱,辞盈被虚弱的谢怀瑾拥抱住,两个人挤在床小小的一侧,辞盈的眼泪埋入谢怀瑾的脖颈中,温热的水流像是心跳浸入青年的皮肉。辞盈不说“对不起”,她也不想听谢怀瑾的“对不起”。她不要他的歉疚。她要他好好地活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难,但这并不是谢怀瑾的错。她哽咽着,在青年的怀中一直,直到青年虚弱的手抚摸上她单薄的背脊,十二月的天她的身上冷的可怕,像是三月连绵的阴雨。两个人相拥着,一直到盛午的阳光落下,一直到天色阴沉。雨滴落下来的时候,辞盈说:“我饿了。”这三日她都没有怎么吃东西,谢怀瑾醒了之后,她才感觉到饥饿。说着“饿”,辞盈却没有起身,她只是用牙齿磨着谢怀瑾皮肉,一点一点咬深。很久以前,她精神压迫到极点咬下青年虎口一块肉,血肉淋漓,青年却依旧笑着,她咬下来也没有觉得痛快,只是一遍一遍说“谢怀瑾,我恨你”。辞盈温柔地尝到了谢怀瑾的血,低垂着眸轻声说:“谢怀瑾,我恨你。”谢怀瑾,我恨你。谢怀瑾,我恨你。谢怀瑾,我恨你。辞盈的唇齿变得温柔,一点一点舔舐着青年手上的血痕,舌尖一点一点划过伤口,用唾沫将伤口缓慢地封住,亦或者,是从脸上淌下的温热的眼泪。爱怎会如此痛苦?或许,正是因为如此痛苦,人们才将其称之为爱。狰狞地从斑驳淋漓的心跳中跃出来。辞盈的身体颤抖着,嘴逐渐松开青年的手腕。她和她的月亮,都伤痕累累。辞盈昏睡过去,过儿一会,徐云就来了。徐云第一时间为辞盈诊脉,确认辞盈无事后,脸上神情松了一分。她照例为谢怀瑾针灸,作为长期医治谢怀瑾的大夫,那一日徐云看见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她问:“那日你是怎么站起来的?”虽然站起来一瞬就倒下去了,后面靠爬才能移动身体,但也是站起来了。谢怀瑾摇头:“不知道。”徐云捏着谢怀瑾的腿,问:“现在有知觉吗?”“有一点。”徐云在房中转了一会推门出去,很快又回来将门关上:“休息一会,我让烛一准备了药膳,等会你们两个一起吃。”“嗯,多谢。”寡言的道谢之后,房门被关了起来。谢怀瑾看着自己怀中的人,哪怕已经昏睡三日,他的心仍在为那日的场景颤抖。他无声对怀中的人说着“对不起”,漂亮的眼睛像落下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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