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陈瞎子收摊走人了,温判继续等了一下,摊位上前后来了四个客人,以前十一点宵禁,大家伙儿都是磨磨蹭蹭的回家,现在这才十点钟,人都已经开始稀疏了起来,表演的虽然还在卖力,但是看的人却不是很多,而且给的赏钱,也主要是铜钱居多,大子都没有多少。
表演变脸的陈规爷孙俩在精美的配合下,完成了最后一场表演。
“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明儿个还是这个地儿,到时候我们爷孙俩给大家伙儿表演一个白骨精三变脸,一准儿让大家伙儿看个爽快。”
场地上的人散开了,陈规牵着猴子拉着狗娃,先去伪军那儿将今天的收成分红给了,然后朝着温判的摊位来了。
“温师傅,好一阵儿没见您了。我这头上都开始毛了,这变脸耍起来,都有些不顺畅了,您受累给我拾掇拾掇。”
好家伙,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是让温判有些感动了,因为陈规这是为了来自己这里剃头专门留的头发啊,以前人家自己就能剃光头了,现在还专门来温判这里剃头。
“谢您心里还记着小的,前段时间不怎么太平,所以就没出摊,倒是耽搁您了。”
陈规笑了笑。
“手艺人,那有什么耽搁不耽搁的,今儿您来了就好了。”
随后陈规就坐到了温判的箱凳上,等着温判给他剃头。
完事之后,陈规看向了狗娃。
“狗娃,你确定了吗?”
听着陈规的话,狗娃坚定的点了点头。
“嗯,爷爷,您别问了,我是您的孙子,不是孙女,我可以的。”
听着她的话,陈规揉了揉红了的眼睛。
“温师傅,劳驾您给我这小孩子剃个头,我这门啊,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老头子打破了陈规,准备把这手艺传给狗娃,但是狗娃这长发却是不成,我知道你们剃头匠有规矩,不能给女人家剃头,但是这个头我陈规也不能剃,温师傅您手艺高超,可以做到不碰头把头发剃了,所以老头子就厚着脸皮来求温师傅您搭把手了。”
温判闻言脑海中立马就想到了变脸的入门功夫,确实是需要短发或者是光头最好操作,但也不是不能取巧,不过他虽然知道方法,却也不能告诉他陈规,毕竟,他怎么会变脸呢?
“陈师傅您说笑了,都是手艺人,相互搭把手,也是应该的,只是,狗娃,你想清楚了吗?这头发剃了,虽然还能长,但是时间可不短啊。”
听着温判这么说,狗娃也立马点了点头,坚定的表示,自己可以的。
温判点了点头,当即请她坐下。
“好了,就只是给你剪个短发,这以后你自己要是琢磨着剪不出来,你就在早上十点之前来我家找我,陈师傅的这个变脸,毕竟是多少代人的传承了,你要好好学,多看多问,争取学到了之后,推陈出新,学出你自己的变脸出来。”
听着温判的话,陈规也感动了,也仔细的叮嘱狗娃,让她一定要好好学,他会把所有的手艺都全部教给她的。
而后两人离开了温判的摊位,温判也准备收拾东西离开了,结果就在温判准备走的时候,他的摊位上又来了一个人,而且看样子,还是个有钱人,这人穿着一身绫罗绸缎,头发梳了大背头,一脸的清秀,虽然看着四十来岁,但是这人高马大玉面清风的样子,好像是一个话本里面走出来的活赵云。
温判见此连忙上前迎接去。
“哎哟喂,这不是杨老板嘛,没成想今儿杨老板大驾光临,真是让我这小破剃头挑子上镶了金了喂,您快请坐,这是刚刚换的一盆热水,毛巾也是刚才淘洗过的,一准儿给您伺候舒坦了。”
没错,这来人是广和楼的台柱子之一的赛赵云,杨易臣杨老板,那长坂坡出了名之后,在城里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啊,娱乐报纸上,三天两头的就给他来个报道和采访的。
孙鹤亭和他比起来,名声也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没成想这人竟然会来自己这里剃头,这还真是头一次。
杨易臣也没客气,直接坐到了温判的箱凳上。
“听说天桥有个剃头善人,今儿楼里没了我的戏份儿,就过来您这儿瞧瞧,您受累,帮我拾掇拾掇。”
温判闻言连忙表示没问题,一定会使出十二分的力气给杨易臣剃头。
“温师傅,您听说了咱们北平城来了个皇军的文化大使团,要在六国饭店举办一次文化交流大会,融洽大东亚文化共荣的盛会吗?听说是我们北平城不少的梨园行的伙计,都被邀请去了。”
这东西温判倒是第一次听说,什么时候的事儿?不过,这事儿和自己有啥关系?
“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意思是没有邀请杨老板?杨老板心生不满?”
听着温判这么说,杨易臣满头黑线,没想到温判误会了。
“不,不,不,温师傅,我是被皇军邀请了,但是这几天杨某人身体上出了些问题,实在是没办法给皇军表演,但是皇军那边又实在是没办法推辞,我听说温爷和宪兵司令部的司令官还是朋友关系,想请温爷帮忙说说情,看看能不能让杨某人哪天不去?这其中要是需要什么润口费茶水费之类的,即便是要我杨易臣的全部家当也不是不行。”
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这可能吗?小鬼子现在正在粉饰太平呢,你这位京城名角,能让你不去?显然是不可能的。
“杨老板您实在是太抬举小的了,小的就是个剃头匠,哪儿有这种本领啊,我和宪兵司令部的司令官认识,但那也仅仅是认识,并不能要求什么,实在是抱歉了。”
杨易臣温爷您沉默了,没想到温判直接拒绝了,要不是他不去小鬼子就要抓他老母,他真的宁愿卷铺盖跑去临海县城老家去了。
“难道真的就没办法了?我们这要是去唱了戏,那我们这身上,就要污一辈子了。”
温判闻言点了点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咱们能和枪比吗?而且唱戏嘛,给谁唱戏不是唱?放开点儿,只要心不脏,那一切都是干净的。”
杨易臣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他把全部家产都拿了出来,就希望温判这个有小鬼子大官关系的能够帮帮忙,没想到也还是落空了。
温判给他剃头完成之后,目送他离开,这四十来岁的人,现在看着也佝偻了不少,小鬼子这压力,把人都给压驼背了啊。
看了一眼杨易臣给的东西。
“嗯?不是京剧,不是唱戏?不是武生的唱念做打?怎么会是这玩意儿?”
看着剃刀布上的金色文字。
“十二年变身变衣经验,融合可掌握。”
好家伙,他记得这京剧里面可没有这玩意啊,没想到竟然能从杨易臣的身上得到这东西,难道说,杨易臣不是北平人?
不过虽然疑惑,温判也没有多想,再次等了片刻之后,没有了客人的到来,便挑着剃头挑子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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