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落在白玉上的裂瓷纹◎
“……”贺照野抿嘴,他抬起眼,目光如刀锋般冷冽:“是又如何?”
陆何言对他的敌意恍若未觉,反而饶有兴致地绕着他踱了半步。“不如何,”他语气轻松,“只是没想到名震江湖的贺少庄主,如今也落得与我一般境地。”
“……那又如何?”
贺照野别过脸去,不想见到这人。地牢潮湿的霉味混着血腥气,让他胃里有些翻腾。他自幼锦衣玉食,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被擒入魔教地牢,还被生生废了双手……
贺照野厌恶地垂下眼,他此时和废人也没什么两样。
陆何言却忽然伸手扣住他的下巴,力道不重却不容抗拒。
“贺少庄主,现在可不是摆架子的时候。”他声音轻柔,却让贺照野脊背一僵,下意识的望进那双墨玉似的眸底。
“听闻贺庄主连发数十道寻令,重宝寻找你这个独子,你我若想活着出去,最好暂时合作。”
贺照野费力挣开他的手,冷笑道:“我凭什么信你?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陆何言闻言轻笑一声,指节在潮湿的石墙上敲了敲:“我说过了,我叫陆九,不过是个行走江湖的无名小卒。”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几日前刺杀教主失败,这才被关进来。”
贺照野眉头微皱,显然不信:“无名小卒也敢刺杀魔教教主?”
“这不重要。”陆何言忽然凑近,压低声音,“重要的是,若再不逃出去,我们很快就要被推进蛇窟喂蛇了。”
虽然以后要被喂蛇的只有他一个人。
果然,贺照野瞳孔一缩,手指下意识地蜷起,却又因手腕的剧痛而僵住。他咬牙道:“你如何知道?”
陆何言指了指牢门外隐约传来的脚步声,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方才守卫说的,你内力被封,自然听不见。”
贺照野沉默片刻,终于抬眼直视他:“……你想怎么合作?”
陆何言笑了笑,总算说动这小子了。他俯身在贺照野身旁耳语几句,听得他直皱眉。
贺照野显然对陆何言这番计划不太认同,但陆何言没给他反驳的机会:“反正最坏也就这样了,不如听我的,试一试?”
地牢里响起慢悠悠的水滴声。
贺照野微微偏头,虽然没再说什么,但神情依旧冷漠:“……你有什么条件?”
他依然无法信任眼前这个人,甚至无法判断他话里有多少真假,也无从得知为什么要和他合作。
在贺照野看来,如果没有他这个累赘,陆何言一个人逃跑机会明显更大。
“聪明。”陆何言笑意更深,“我只需要贺少庄主答应,平安出去后带我去鸣玉山庄的藏书阁一观。”
“不可能!”贺照野断然拒绝。
鸣玉山庄的藏书阁乃禁地,藏有祖传剑谱和江湖秘辛,岂容外人踏入?
陆何言挑眉,意料之内。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贺照野泛青的指尖,“贺少庄主觉得,是规矩重要,还是你一身剑术重要?手废了,先前苦练数十年可都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好好考虑一下?”
陆何言也不逼他,毕竟不管贺照野答不答应,他都要助这人回到鸣玉山庄。这么说也不过是让贺照野放心罢了。
很快,看守的侍卫就像陆何言说的那样,像他们一前一后带离地牢,前往后山。
谷中积雪未化,天刚放晴,贺照野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待了许久,乍一看到大片雪白,有些不适的眯起了眼睛。
陆何言瞥他一眼,顺其自然挡在他前面,替他遮了遮天光。
他趁那两人不注意,给贺照野比了个“见机行事”的手势。
侍卫很快押着两人进了后山。虽然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但贺照野依旧不太放心。
穿过幽暗的甬道,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贺照野垂着头,余光却在观察四周地形——陡峭的山路、狭窄的石阶、不远处雾气缭绕的深涧……
陆何言忽然踉跄了一下,整个人重重撞向左侧的守卫,哑声道:“这位大哥,我腿伤未愈,实在走不动了……”
那守卫狞笑着揪住他的衣领:“走不动?待会儿把你扔进蛇窟,千万条毒蛇啃食的时候,看你还喊不喊得出来!”
另一名守卫阴测测地补充:“教主吩咐了,要留你们一口气,让蛇群活活咬上三个时辰才准断气。”
陆何言被推得一个趔趄,贺照野眉头下意识微皱。
却瞧见陆何言借势猛地撞向另一侧的守卫,袖中寒光一闪,竟不知何时取走了侍卫腰间的一枚薄刃,瞬间割断了贺照野腕上的绳索!
腕上一松,刹那间,贺照野瞳孔骤缩。
好快的速度!
“走!”陆何言低喝一声,同时狠狠踹向最近的守卫,场面顿时大乱。
好在贺照野反应极快,纵身一跃,朝着山涧方向疾奔。
身后传来打斗声和怒骂,他咬紧牙关,脚下不停——只要跳下去,或许就能活命!
可就在他冲到崖边的刹那,身后传来一声闷哼。鬼使神差地,他回头看了一眼——
陆何言被守卫团团围住,一柄钢刀从他手臂划出一道豁口,鲜血瞬间浸透了月白衣衫。
剧痛之下,他却死死抓住另一名守卫的手腕,硬生生将那人手臂拧成了诡异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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