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怕的冷汗直到现在才纷纷冒出来,她哀求医生:“别走嘛,我不想自己呆着。”
不是害怕,但很不安,不愿意闭眼,总觉得会突然冒出个人来。那双眼睛很可怕,带着凶光。
随队医生安慰道:“我就在隔壁值班,得把今晚的报告写好归档。”
“不要你了,我要手冢国光。”她沉默了一瞬,突然语气坚决,“他睡我旁边,我才能闭眼。”
这个名字脱口而出,不带犹豫的。莉莉一直觉得自己能适应各种环境,连倒时差都比别人快。但此时,念头混乱,天花板陌生,她忽然难以分辨这是在哪。
偏执、顽固、犟,但她最最信得过的只有手冢。
他绝对不会伤害她。
被半夜喊醒带过来,手冢比谁都迷茫,满脸都是我是谁我在干什么。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懵逼的神情,医生强忍笑意,指着旁边的床:“你坐着陪她一会?”
他满头问号具象化:“……?”就没人给他解释一下吗。
“怎么受伤了?”此人抓重点的能力不错,看到绷带,立刻大步走过来。嗓音里带着些许刚醒的轻微沙哑,但莉莉的手却忽然不抖了。
神医啊国光。
“被捅了一下,不过问题不大。”她把语气调整为满不在乎,但还是见他脸色忽转阴暗,看起来真吓人,忍不住补充道,“别这样,我害怕。”
“我陪你。疼吗?”
心理医生告诫她,回去后要试着和信任的人对话、触碰、拥抱,有助于分泌催产素,降低皮质醇,减少负面情绪。于是她走过去拉他的手,而他神情诧异,却没有挣脱。
从被喊醒到现在,各种心情搅的手冢都不知作何反应了。
“现在不疼了。对不起哦,特意把你喊醒。”
他反握住她的手。这是一句废话,不免有先斩后奏的嫌疑,但她难得……向他索取。
那是手冢第一次意识到她对他懵懂的渴求。火焰撩过心底,他清楚又糊涂地由着她动作。相握悄悄变成了十指紧扣,某人的指尖摩擦过他的皮肤,痒到发木,缓慢地插入指缝。有什么怦然炸响,现在换成他微微战栗了。
就这样手脚发僵、稀里糊涂,手冢呆滞三秒才想起如何说话:“你永远不需要向我道歉。”
“噗,那就谢谢你吧。”她轻声说着,和他靠坐在一起。
他已经不困了,觉得两人如同小兽,蜷缩在同一个巢穴里,彼此取暖,头颈相交,她低声絮絮讲述,他却听得心惊胆战,浑身发冷,怒气和后怕同时达到顶峰。
“那人呢?”
“被带走问话了,不过被010照着胸口踹了一脚,估计伤的比我还重。是匹好马,我还要好好感谢它。”
“只差一点。”他忽地低声,显得虚弱、疲惫而压抑,“我都不敢想,如果你生死不明躺在床上会怎样……”
“别想太多,我挡住了呀。”莉莉不无得意,“幸好练了单反,都不耽误打比赛,我可太棒了。”
手冢瞠目结舌,不敢相信她竟然还在考虑这个,对她气道:“人身安全是大事,必须放在心上!这么看来安保系统隐患巨大,以后不要独自出门,尤其是晚上!……你笑什么?”
“你生起气来也好看。”此人语气轻快,眼里写满了赖皮,说完更是忍俊不禁:这话要让青学众人听见,怕不是冲过来把她的脸抽肿,叫道“因为他就算生气也不会罚你跑步50圈”。
但谁能抵挡一个眉头微蹙、半是恼怒、半是无奈的手冢国光呢?
如果说他偶尔一笑像雪无声消融,那此刻的薄怒,就像冰层猝然开裂、崩解,完全袒露着一切,让她触摸到冰面下流淌的能量和热度。原来他的喜怒哀乐,她都想参与其中。
还怪喜欢惹他生气的。她贱兮兮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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