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学子都是当世的高级知识分子,要悟透其中关窍并不十分为难。谤议两代先帝的罪名,更非他们所能承担。而当他们一个个冷汗涔涔地回神,李家三兄弟早已飘然远去。
回程的路上,一向傲娇的李探微竟也忍不住大声喝彩:“长安,你的故事讲得可真提气!”
“的确教人茅塞顿开!他日有暇,可要多讲几个才好。”李梦得亦随声附和。
他们兄弟初见时,李长安曾允诺过给他讲故事,那时李梦得没当回事。如今,李梦得却盼望着李长安肚里的故事越多越好。
李长安闻言,只勉力一笑,显然仍不高兴。
李探微见状,登时也不高兴了。“李长安,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么?咱们兄弟几个好不容易出来玩,你总拉着个脸给谁脸色看呢?”
李长安见李探微恼火,赶忙解释:“三弟,我不是给谁脸色看,只是觉得这个事……无聊地很!我在民间长大,常见百姓饥馑,遇上荒年总要卖儿卖女骨肉分离。原以为天子脚下,必定有不同气象。哪知,竟是在这竹篱巷也有那许多艰难求生的贫民。孟子有云:民为贵,君为轻。不过是一个名分之争,真比百姓的饥苦还重要吗?”
李梦得听了这番话,不禁长长一叹,许久才道:“长安心善。只是这世间向来都是有人富贵便有人贫困,千百年间,从来如此。”
李长安这回没再隐忍,他看着李梦得的双眼清清楚楚地质问:“从来如此,便对么?”
迅哥儿的这一问当真振聋发聩,这一下,连李梦得和李探微也都不高兴了。
李家三兄弟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一行人沉默着走出竹篱巷,哪知竟又在市门口遇上一件事。
两名负责看守市门的市吏手拿皮鞭正将一对推着平板车的中年夫妻堵在门口。“来竹篱巷卖菜,可曾交过门税?”
“交过了上差,真的交过了。咱们早上来的时候,交给了那时守门的上差。”那对中年夫妻忙不迭地分辩。
“胡说!与咱们交接的根本没提过你们交钱!想赖账是不是?也不问问爷手里的鞭子答不答应!”
只听“啪”地一声,一名市吏手中皮鞭就狠狠地抽在了那丈夫的小腿上。
那丈夫被这一鞭抽地一跳,破裂的裤腿间隐隐露出了深深的血痕。可他却不敢反抗,只苦苦辩解着:“真的交过了!交了十文钱哪!”
“十文?你们打发叫花子呢?再交一吊钱来!”
眼见那两个凶神恶煞的市吏不住地推搡逼迫那对夫妻,勒索钱财。李长安终于忍无可忍,当下打马上前提起马鞭劈头盖脸地向那两名市吏抽去。
他这几鞭来得突然,两名市吏俱是猝不及防,竟是被抽了个满脸桃花开。
直至李长安气喘吁吁地停下,两名倒地的市吏方狼狈地举起肿胀的脸孔,呻吟呵斥:“什……什么人?”
六叔随之策马上前,冷冷地看着那两人。
那两名市吏不识得李长安,却识得六叔。两人当即扑倒在地,颤声道:“六爷……”
六叔显然明白李长安的心意,当即冷声质问:“这夫妇究竟有没有交过门税?”
身为小吏,上要奉承高官名士,下要辖制奸狡刁民。有眼色,可说是任职的第一要务。
听闻六叔这一问,两名市吏也即刻明白到六叔是要给那对夫妻出头。他们忙不迭地答道:“交过了,交过了,是小的们记错了!”
“那就让他们走!”李长安沉声下令。
“……是。”两名市吏赶忙起身滚到一旁。
“谢郎君。”
“不要跪我。”眼见那对夫妻彼此搀扶着要给自己跪下,李长安急忙一抬手上马鞭,温声道。“快走吧。”
直至这对夫妻相偕走远,李长安亦一甩马鞭策马狂奔而去。
“长安!慢点!”六叔急忙追上。
李长安却充耳不闻,夹紧马腹一路狂奔,只愿呼啸的狂风能暂时吹开心头的憋闷。他并非对历史全然无知,只是前世那些早已习以为常的道理如今却全然推翻,生民的苦痛再度让他清楚地意识到:现在的他是何等的无力,将来又是怎样的任重道远。
李梦得李探微两兄弟自幼熟读诗书,从来都以先贤的标准要求自己,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好人。可今日李长安的这番话,却令他们的灵魂都在颤抖。是以,直至晚膳时,他们俩仍然沉着一张脸。
王丽质毕竟疼爱儿子,见两兄弟都是闷闷不乐,急忙关切发问:“大郎、三郎,这是怎么了?怎么陪长安出去玩了一趟,回来反而不高兴了呢?”
她一面说,一面又意有所指地晲了李长安一眼。而与李梦得李探微相对应的李长安却早已放下了心事,正专心致志地吃饭。
李梦得察言观色,急忙摇头。“娘,不关长安的事。是我们这一路上见了不少贫苦百姓挣扎求生,心里难受。”
李梦得此言一出,王丽质固然是一脸尴尬,可就连李雍与李承宗二人也不由同时“咦”了一声。正所谓知子莫若父,李梦得与李探微少年心性钟情玩乐,以往出门回来只会叽叽喳喳地向他们述说又在外头见识多少好玩的东西,哪里会关心百姓疾苦?
李承宗放下碗筷,正色问道:“大郎,今日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些?”
李梦得一脸羞惭地望住李长安。“若非长安,我和三弟也不会注意这些……”说着,便将今日的所见所闻向李雍和李承宗和盘托出。
“依孩儿所见,百姓的生活如此之艰苦,吏治也似不甚清明,为何陛下却只关心该给他的亲生父亲上什么样的尊号呢?宁郡王终究是天眷,郡王也好、太上皇也罢,总不会短了吃喝受了委屈。可天下无数忍饥挨饿的百姓,都是陛下的赤子啊!”说完,李梦得又忍不住困惑发问。
李梦得的双目如此清澈如此赤诚,竟教这段时间以来同样只关心皇统之争的李承宗情不自禁地低下头来,自愧不如。
而比李承宗更加深陷皇统之争的李雍,他的关注点显然还在李长安的那个故事上。
“长安,你随我去书房。”他起身吩咐了一句,率先向书房行去。看小说,630b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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