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尾巴,像一条甩不掉的、沾满泥泞的烂狗皮,死死地拖在闯军的后面。
风依旧是硬的,刮在人脸上,像是混着砂砾的锉刀。
我蜷缩在那辆吱嘎作响的独轮车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霉味的破旧军毯。那推车的年轻人,如今已是李自成亲卫队里的一名小旗,但他每日收操后,还是会默默地过来,接过推车的活计,将我这具随时都可能散架的骨头,推向下一个不知名的战场。
高烧成了我身体里一个顽固的住客,夜里来,天明走,每一次都带走我身上仅剩的一点气力。在那些昏沉的时刻,我的脑子里总会闪过一些光怪陆离的碎片——破碎的宫殿,漫天的星辰,还有一个模糊的、穿着红衣的影子,像一团抓不住的火焰,总在我即将看清时,悄然熄灭。
“醒醒,喝口热水。”年轻人的声音将我从混沌中拉回。
我睁开眼,天色是铅灰色的,远处传来沉闷的、如同天雷滚过的轰鸣。不是雷,是战鼓。
我们到了一座城下。
那是一座重镇,城墙高大,青灰色的砖石在阴沉的天色下,像一头沉默的、俯瞰着脚下蝼蚁的巨兽。
城头之上,明军的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密密麻麻的,全是顶盔贯甲的官兵。
“是孙传庭的兵。”身旁,一个同样是从伤兵营里熬过来的老兵,吐了口唾沫,声音里带着一种混杂着敬畏与仇恨的复杂情绪,“他娘的,都是些硬骨头,不好啃。”
攻城开始了。
震天的喊杀声,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这片死寂的旷野淹没!我被安置在后方一处相对安全的土坡上,能看到黑压压的闯军士卒,如同潮水般,扛着简陋的云梯,向着那座坚固的城池,一波又一波地,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冲锋。
箭矢,如同黑色的暴雨,自城头倾泻而下。滚石,檑木,带着呼啸的风声,重重地砸入那拥挤的人潮之中,每一次落下,都会带起一片血肉模糊的浪花。
那不再是战争。
那是一台巨大无比的、冰冷绞肉机。
我看着那些,前一刻还围在我的车旁,听我讲着“陈胜王”故事的,一张张年轻而又朴实的脸,在下一刻,便被一支冰冷的羽箭,射穿了喉咙,被一块沉重的滚石,砸碎了头颅。
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颗早已被这乱世,折磨得麻木的心,竟又不受控制地,传来一阵阵,细密的,如同针扎般的刺痛。
我终于鼓起勇气问那年轻人的往事。
“你叫什么名字?”
“我现在叫李定国,是闯王给我取的名字!”他骄傲地说道。
“那,以前叫什么?”
“和您一样,不记得了,从战火中醒来,旁边还有个独轮车,车上什么也没了,后来路上看到您,还有口气,觉得是缘分,就拉着您一路行来。”
“恐惧吗,后悔吗?”
“能跟着闯王,是命好,也是托您的福,哪来后悔!”
“是呀!”
……
战斗,从清晨,一直持续到了黄昏。
闯军的攻势,数次被击退。城墙之下,早已是尸积如山,血流成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士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跌落。
那些本还悍不畏死的士兵,眼中,开始浮现出,对死亡的恐惧与动摇。
就连李自成那面,象征着不屈与反抗的,黑色的“闯”字大旗,在夕阳的余晖之下,也显得有几分,无力与萧索。
败了。
要败了。
我那混沌的脑子里,清晰地浮现出了这两个字。
就在我以为这场血腥的、徒劳的攻城战,即将以又一次的失败而告终的瞬间。
一抹红色。
一抹如同,在深沉的黑暗之中,骤然燃起的跳动的火焰,毫无征兆地撞入了我的眼帘!
那是在闯军的左翼。
一支约莫数百人的骑兵队伍,不知何时已悄然集结。
为首的是一名女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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