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凝摇头:“是越署令请我过来,让我瞧瞧案子。”
申靖面色顿时生出了几分极微妙的变化,不过倒也不是冲着薛凝来。
“越署令本事大得很,想不到居然如此谦虚,他能有什么案子问不出来?从前在太子府上,越署令审问口供颇有一套,任是什么义烈之士,也能撬开嘴来。”
“这厉害手段,咱们还没机会见一见。”
薛凝听着这说话口气不大对,只笑了笑,没答话。
看来越止虽整日笑吟吟的,人际关系却不大好。
不过倒也不能说越止不会做人,所谓上行下效,裴无忌那么个态度,整理日看不惯越止样子,底下人自然也不会喜欢越止。
这时节,一旁一道男子嗓音亦是缓缓响起:“多谢称赞,若有机会,也是能见得到。”
话语虽笑吟吟,申靖却好似被毒蛇爬上了背脊,脸色都变了。
只见申靖说了几句客套话,白着一张脸,匆匆告辞。
看起来他虽不喜越止,却对越止畏惧颇深。
越止面上神色却是颇为和气,笑了笑:“薛娘子,你来了?”
按说薛凝应当同情越止几分的,譬如可怜越止受人排挤,被人处处针对之类。只不过越止面上泰然自若,却无丝毫沮丧之色。
他甚至反过来安慰薛凝:“薛娘子不必在意,其实我倒是喜欢他们这个样子,畏我至此,倒是莫大的称赞。”
两人边走便聊,越止问:“问了林衍好几日了,薛娘子可有猜着什么?”
薛凝:“就不知晓猜得对不对。”
越止手指比在唇前,轻轻嘘了一声:“那便先不要说出来,说出来就没什么意思了。心里可以对对答案。”
薛凝虽知越止并非他面上露出来的那等性情,可两人倒是很容易有说有笑。真真假假也好,相处得也颇为轻松。
裴无忌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眉头亦轻轻一皱。
虽不是第一次见到,裴无忌总有些讶然,不知越止和薛凝居然这样聊得来。
越止则说道:“裴署令,薛娘子里外也帮衬了许多,自然应当有始有终,知晓全程。”
裴无忌只是有几分错愕,也没说不让薛凝来,只觉得越止这么样说颇有几分挑拨意味。
他心里冷冷一哼,自己与薛凝本也合不来,彼此间也谈不上有情分。本来没有的东西,越止能挑什么?
薛凝也抱怨:“不错,裴少君也未免太薄情了些。”
裴无忌心里不快之意更浓了些:“不用说了,你来就是。”
他看着薛凝眼波轻颤,接着化作活泼笑意,女娘唇角亦轻轻翘起。
接着这张俏生生的脸却朝向了越止,对着越止笑了笑。
这两人倒有些心照不宣的味道。
裴无忌心头不快也不免更浓了些。
大约是他不喜越止,连带着厌了薛凝。
薛凝又见到了林衍,她不止一次在狱中看到林衍,可这一次跟上一次不同。上一次林衍虽身陷囹圄,可尚算镇定自若。
因为那时灵昌公主痴恋于他,必然会会尽心搭救。
而今灵昌公主已经与他情绝,林衍又落入了玄隐署看押,不免处境甚为艰难。如此种种,也将林衍那股精神气给打垮了。
更何况林衍还被越止用了刑,只见他十根手指头皆被根根敲碎,红肿发青,观之触目惊心。
薛凝看着有些刺眼,也有些违她三观,不免轻轻的
侧过头去。
但这等事情,放在此地竟十分正常。
哪怕不喜欢越止的裴无忌,也不会觉得越止用刑有什么问题。而且林衍只是皮肉受苦,并未损及性命,神智也很清晰。
当然应激反应肯定有些,见着越止现身,林衍身躯亦轻轻发抖,说不出一句话。
薛凝暗暗咬了一下下嘴唇,若今日审讯仍是用刑,她虽不喜林衍,大约也会避一避的。
越止轻轻叹了口气:“林郎君,你现在还有什么指望?莫非真以为你不肯招认,便还能脱身的机会?你也未免想得太多,更想得太好了。事已至此,你唯有细细招认,这件事方才能算完。”
“单单靠你和赵信,闹不出这样大摊子。不错,一开始是你的主意,又拉了赵信下水。可有人留意到你们这些闹腾,也插上一脚,想要分去这些利润。这个人,身份地位定然不低。”
“你不肯招认,是心存什么指望,以为别人在外面,为了自保也要护你一把。可如今这桩案子宫里亦开始关注,试问哪个权贵能越过当今天子?你救不了了,定然会死,不要再心存什么幻想。”
“又或者你受了什么威胁?譬如你你虽一死,但却可以保住家人。若你松口说了什么,家里上下便一个不留。权衡利弊,似乎还是你担下这些罪过好些,是不是?”
“可你那些家里人,别人杀得,我们就杀不得?”
裴无忌本在一旁听越止审林衍,也不怎么插口,只听到这儿,蓦然说道:“越署令,不可胡说八道。”
薛凝听到了这儿,难得赞同了裴无忌一下。
你们可是执法机构,可不是活土匪。
越止冉冉笑了一下,说了声是,又加以告罪,说属下言语无状云云。
林衍却是面若死灰,并无半点欣悦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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