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应是听不到声音的,可黎江也却还是固执地觉得好像听到了“砰”的一声巨响。
蝉蜷着身体,无力地支棱了两下翅膀,便再也不动了。
它死了。
黎江也琢磨着这句话,有点动心惊魄的味道。
……
“小也。”
任絮絮推门进来时,练舞室里没点灯,只能隐约看到黎江也伫立在窗前,似乎在看什么看得出神,甚至都没有听到她的喊声。
黎江也是少有的随时随地都要保持着芭蕾舞者体态的男孩,即使是这样一个人出神地发呆时,仍然双腿并紧、站得笔直挺拔。
他有着得天独厚的纤长后颈,但肩颈却因为清瘦而显得线条凌厉。
任絮絮一晃眼,竟然觉得他像是只落单的天鹅在眺望着远方——
那是看上去就带着一股傲气的背影。
“小也!”
任絮絮于是抬高声音又叫了一声。
黎江也这才转过了头,黄昏时分的光线于是从那扇窗户溜了进来。
“师姐。”
他从昏暗中走了出来。
“叫你半天,傻愣着想什么呢?”
“练舞练得累了就发了会呆,不好意思啊师姐,刚刚真没听到,你等我很久了吗?”
他头和脸都小小的,皮肤细腻得像是自带一层美好的柔光,语速不快,说话时也和别的男孩子不同,有种慢声细语的轻柔,所以说什么都有很动听的味道。
“倒也没多久。”
任絮絮挑了一下眉毛,随即又按捺不住催促道:“行了,快换衣服,都是要过生日的人了还闷头练什么呢!我把社团里的、还有隔壁街舞社里熟的都叫上了,就等着你呢。”
她是那种娇小却很有气势的女性,因为总是处于众星捧月的身位,所以哪怕是安排别人的生日,都带着说一不二的利落。
“好,马上。”
黎江也于是干脆坐在地上先脱舞鞋:“谢谢师姐。”
他的脚很清瘦,脚趾上缠了胶布,一圈圈拆下来之后,任絮絮才看到他大脚趾上贴了个创口贴。
“受伤了?受伤了怎么还练!不是还有一阵子可以准备吗?而且说到底也就是个社团公演,你这么拼命干什么?”
任絮絮把黎江也当自己的小弟,自然而然地像大姐大一样训话,但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语气有点重。
其实她不是不知道为什么黎江也这么拼。
和她这个常驻的首席不一样,大学三年多了,黎江也在社团公演上被指定为首席男领舞还是第一次。
“就是指甲有点小挫伤,没事的,不怎么疼。”黎江也抬起头,怕她生气似的,逗她、也是哄她:“而且我到时候不是得和师姐你搭吗,那怎么能跳得太差?”
奇怪的是,一旦和黎江也这样面对面说话。
任絮絮从不觉得他傲气,他明明那么柔顺,坐在地上抬起眼睛看她时,眉眼都弯弯地带着笑,有一点点下意识的讨好。
因此刚才伫立在窗前的一瞬的凛然,好像也是她的幻觉一样。
一抹夕阳的余晖照在黎江也的脸上,那一刻,任絮絮忽然忍不住轻轻吸了口气。
都认识这么久了,可还是经常会看得一愣。
明明该哪里都像个柔顺的好学生的,但偏偏右耳耳骨上打了五个耳洞,黑钻耳钉琳琅地坠满了耳骨,左眉骨还向下竖穿着一枚银色的眉钉,无比张狂地贯穿着眉尾,让人看得咋舌。
即使是在舞蹈社这样的人群中,这也已经是会惹人非议的程度。
但任絮絮却忽然想:也是,黎江也是不怕疼的;怕疼的人怎么敢在这些最痛的地方穿刺呢?
光照在那些刺眼的首饰上,然后在黎江也脸上折射出五光十色的璀璨光芒。
任絮絮不由微微偏开了眼,不知道为什么,打了这么多耳洞、穿了眉钉的黎江也,总让她有点微妙的、隐秘的想象。
那并不是出于异性之间的爱慕,反而像是一种属于女性独有的、对某种身体欲望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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