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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伞檐不知何时被抬起了些，露出俊逸无匹的面容，眉目沉静定定凝视她，眼眸如同黑曜石一般纯净、深邃。

那目光很是清冷，却藏着暗潮涌动的阴鸷，令苏棠打了个激灵，随即又想，毕竟他眼神不好，看人难免要用力些吧？

想到这，苏棠不由地叹息，这么好看的一双眉眼，又是畏光又是看不清……

可惜啊可惜。

还没等何家人到，眯缝眼已经顶不住了。他满头是汗，双腿哆嗦不停往后退，撞上一个面色肃然的官兵，终于忍不住大声嚎哭道：&ldo;不关我的事啊……我只是被莫大娘指使的！&rdo;

莫氏挑起眉毛破口大骂：&ldo;说什么屁话，明明是你小子说有个好机会‐‐&rdo;

看热闹的百姓们一阵唏嘘，纷纷投去鄙夷的目光，奚落声不绝。

苏棠暗笑，轻松地挑了挑眉，这就开始狗咬狗了？

&ldo;吵什么吵，一个个都别想脱开干系！&rdo;黄大人厉声喝道。

方重衣一直在冷眼旁观，良久，轻描淡写开口问：&ldo;这般污蔑之罪，刑律又如何论处？&rdo;

韩蕴拱手道：&ldo;回世子，笞七十，银钱以倍数还之，限期百日。违限不还者，以笞刑或牢狱补替。&rdo;

&ldo;哦？&rdo;方重衣淡笑，&ldo;方才，给苏棠定了多少的处罚？&rdo;

韩蕴会意，拿出文书默算片刻：&ldo;刨去需上缴官家的，共三百八十一两，如今以倍数尝之，莫氏一行人还需偿还七百六十二两，若逾越期限，一日笞十，五日加一等。&rdo;

兴余村全体被这笔惊天巨债吓傻，他们就是下辈子下下辈子也还不上啊！

黄大人暗自捏把汗，原来世子当初问数目是这个意思，也太黑了点……

&ldo;拿不出银子？&rdo;方重衣凝目，嘴角弯起没有温度的笑，&ldo;那便签下卖身契，从此为奴任人使唤，如何？&rdo;

户长面如死灰，眯缝眼和其他村民全身发抖，莫氏打了个寒颤，扑通跪下来，哭丧着脸道：&ldo;求求各位大人网开一面！&rdo;

那位世子她根本不敢惹，见黄大人和师爷都无动于衷，又跪着挪到苏棠面前：&ldo;棠棠啊，当初好歹也是我把你从棺材里捞出来的，你当时那么小，那么冷的天，再没人管可不是要冻死了啊……&rdo;

方重衣听到&ldo;棺材&rdo;这个字眼，目光微动，视线转向她。

苏棠别过头，冷声道：&ldo;省省吧。以后大家再无干系，你们做过什么便该受怎么的惩处，这也不是我能做的了主的。&rdo;

黄大人早就对这种痛哭流涕的悔过司空见惯，毫不动容，如今世子来了，他更是要积极表现自己：&ldo;都给我押下去，每个人先打五十大板，这是少不了了的，至于徒期，本官会仔细定夺，绝不姑息！&rdo;

一群人被推推搡搡押走，随即，后院响起打板子的声音，伴随着惨叫和求饶。笞刑的场所是对外开放的，为的就是警戒大家不要犯法，京城治安好，许久没有这等热闹事儿了，衙门外的百姓们一见有处刑，一窝蜂涌去后厅围观。

&ldo;太好了太好了……&rdo;张婆婆眉开眼笑，&ldo;咱们回去吧棠棠，晚上给你做红烧肉。&rdo;

&ldo;好啊。&rdo;她精神一振，仿佛遇水泡发的干木耳，整个人又恢复了活力。

昨晚忧心一夜，早饭午饭都没心思吃，现在陡然一放松，才发觉饿得不行。

刚走出公堂，却被一名蟒袍侍卫拦住。

&ldo;世子要见你。&rdo;

苏棠左顾右看，那位世子已经不在这里了。

&ldo;可是‐‐&rdo;

她为难地看张婆婆一眼。世子找到了她的户籍，的确有必要去一趟，但总不能现在这个当口扔下老人说走就走吧，怎么也得回去收拾行囊，顺便填饱肚子。

&ldo;就是现在，不要让世子久等。&rdo;侍卫说话冷冰冰的，不像韩蕴那样亲和。

苏棠无奈，只能和张婆婆简单告别，跟侍卫离开。

午后，天高云淡，方重衣眼睛有些刺痛，微微阖目，余光见衙门里影影绰绰，是苏棠和侍卫的身影。

&ldo;带人回侯府。&rdo;清冷的声音吩咐道。

&ldo;是。&rdo;韩蕴接过世子的狐裘，侧身拨开了轿帘。

苏棠走出大门时，街上有三个侍卫在等候，为首的便是韩蕴，而那辆华贵的轿辇已经远去。

见是如此，她心里轻松多了，看来是韩蕴代为传达，不用正面和世子打交道？

怎知韩蕴却笑着道：&ldo;走吧，先回府再说，世子吩咐的。&rdo;

&ldo;啊？&rdo;

去侯府？

苏棠在原地愣神片刻，看这些身强力壮、训练有素的侍卫，心想反抗也没用，叹了口气，不情不愿跟在队伍的后面。

太阳躲进云层里，天色眼见阴沉下来，冬天的风如刀子般冷冽，冻得苏棠直打哆嗦。她的棉衣早就给张婆婆穿了，之前精神紧绷没意识到冷，冻了一个晚上加白天，如今骨头都是僵的，连走路都吃力。

韩蕴时不时回头，见她身上就一件单薄的外衫，比他们这些精壮的侍卫穿得还少，于心不忍，悄悄把白狐披风递到她眼前。

苏棠知道这是某人刚才穿的，犹豫道：&ldo;这……&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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