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桂禾帮着管理了府里的许多事物,正月里连着好几天夏铭都是在二房桂禾处安寝,喜萍和常氏气的不知摔坏了多少个茶碗杯盏,陈玉梅心里自然也是不舒坦,但一见到那两个人气的跳脚,她心里也平衡了许多。
而夏家的三个小姐每日也是在夏芸菲的葳蕤轩绣制嫁衣,当朝有个风俗,穿着自家姐妹绣制的嫁衣会与未来夫君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过一生。虽如此,但陈玉梅还是安排了四个绣娘带着她们三个一同赶制嫁衣,夏芸芯对女红一窍不通,只是做做样子,夏芸萧也比她好不了多少,但还是耐着性子向几个绣娘讨教。
这样在葳蕤轩里待到了正月初八,夏芸萧也仅仅只艰难的绣完了一只袖子上的小花而已,当她歇一口气的时候,正巧有前院的小丫环来报让她们三人打扮一番前去见客。
“娘不是说以我即将出嫁的理由让我们不用外出见客吗?”夏芸菲皱眉问道。
夏芸萧也有些疑惑,照理来说,大过年的她们三姐妹是要外出在亲戚族里四处拜年的,陈玉梅却早早的下了吩咐让她们安安心心的绣制嫁衣就够了,所以这整整几日她们完全感受不到外面的年味,只是今日来了谁,竟然要她们出去见客?
“是泉州的齐老太太来了。”小丫环笑着道。
夏芸菲听毕,放下了手中的针线,笑道:“原来是齐老太太来了,难怪娘催着你来叫我们去前厅呢。”
“齐老太太是哪个?”夏芸萧迷茫着问道,但一问出口就后悔了,既然夏芸菲认识,那她这具身体的主人也该是认识的,她这么一问,难免会引来怀疑。谁知夏芸菲只是淡淡道:“那时你还小不记得罢,三四年前齐老太太来过一次,还给我们带了礼物来。”
夏芸芯大概也不怎么记得了,只是撅撅嘴道:“今天家里来客人了,娘是不是该放我玩一会了?”
却没人理她的抱怨,夏芸菲将屋外的婆子丫头唤进来,各自领着自己的主子回院子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裳,一同朝前厅去了。前厅里有不少人,还未走近就听到笑声和说话的声音,有男有女,领路的丫头行至门口福身道:“夫人,几位小姐来了。”
陈玉梅还来不及说话,一个年过六十的老太太就爽朗的大笑起来:“这三个丫头出落的愈发水灵了,尤其是这个大丫头,与我三四年前看到的真是大变样了,果真是个有福气的。”
“老太太,这丫头哪里禁得起您老人家这样夸?”陈玉梅笑道,伸手招呼着三姐妹过来给齐老太太行礼问安,从头至尾,也未遗落夏芸萧,倒像是真把她当自个的亲生女儿似的。
齐老太太又轮番着把三姐妹夸了一顿,笑呵呵的让身后的贴身婆子拿出见面礼来,一份一份的分发给三姐妹,统统都是一个绣花坠玉的香囊,香囊里装的是什么也无从得知,夏芸萧将香囊紧紧地握在手里,福身道谢。
陈玉梅也笑了笑,让三姐妹落座,又继续和齐老太太攀谈起来:“您老人家难得来一次京城,不如这次在相府多住一些时日,让我好好招待着您在京城吃好玩好,岂不美?”
齐老太太点点头:“这次我来京城至少也是得待半月,住在相府就实在叨扰了,我已派人在京郊租了一个宅院,就不用你麻烦了。”
陈玉梅还想说什么,却见齐老太太一脸的坚决,就作罢了,又道:“老太太年纪大了,车马劳顿也不易,不知这次来京城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自然是有的。”齐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还不是为了他的婚事!”说着,扭头瞪了一眼坐在她身侧的人。
夏芸萧这才注意到齐老太太身边坐了一个身着玄青色衣衫的男子,她正打量着男子,那男子却冷不防看向了她,夏芸萧一惊,这男子的面容好生熟悉,连忙移开的目光,在脑海里过滤着人选,她在这个时代认识的人并不多,因此很快,那人的身影慢慢明晰起来。
“恒儿一表人才,何愁婚事?”陈玉梅笑着道,又掩嘴低声道,“京城里我认识的名门闺秀可不少,若老太太信得过我,我给老太太介绍介绍?”
齐老太太眼底一亮,忙点头,却顾忌身边的人,放冷了声音道:“恒儿,既然见过了你的姑母,就出去寻你姑父吧,我和你姑母还有些体己话要说。”
陈玉梅也挥挥手道:“菲儿,你回院子里去绣制嫁衣,芯儿和芸萧就陪着你哥哥逛一逛园子罢。”夏芸菲已是及笄的女子,不便再与男子打交道,所以陈玉梅才吩咐两个小的。夏芸萧也知道这两个人是要支开他们小孩子,乖乖的起身退下。
见厅内空了,齐老太太才道:“你也知道,恒儿从小就没有了爹娘,有哪个大家闺秀愿意嫁与他?我之所以到京城来,就是因为泉州离京城远些,不会有些风言风语,又有你们这些亲戚照拂,想必还是能寻到一门好亲事的。”
陈玉梅安慰道:“您老这是想岔了,恒儿承袭了他父亲的爵位,身有官位,拿着朝廷的俸禄,虽然身在泉州,但也是有出息的,自然会有女子愿意嫁的。”陈玉梅虽然如此安慰,却心中忍不住唏嘘,她母亲的娘家就是齐家,原本兴旺的齐家,却因为恒儿的爹娘先后病逝,以至于家道中落,这才同远亲夏家越走越近。
齐老太太叹了一声,说道:“你这只是安慰着我的,哎,玉梅啊,如今我就想着这个孙子能娶个好媳妇儿回来掌家,我如今老了,不中用了。可是,恒儿他却不愿意娶亲,他年前就来京城拜见了皇上,我好说歹说他才愿意再次同我一同前往京城来。”
陈玉梅却拍了拍齐老太太的手道:“恒儿也有十四五了,哪有不愿意娶亲的?怕是感觉别扭不愿意当面承认罢,到时候老太太与他寻一个好媳妇来,他只有高兴地劲头了。”
齐老太太却是十分了解自己的那个孙子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同陈玉梅抱怨了一番,然后将齐恒的婚事全数托付给了陈玉梅,这才起身要回到新租的宅院子料理好所有的事情。
陈玉梅也是长叹不已,老太太一大把年纪了,却还要亲自料理府上的大小事务,竟然一点福气也享不到。她又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当两个女儿出嫁,等夏长荀娶了个厉害媳妇回来,她要么交出理家的权利,要么死守着那点子权利,累死自己。
她自怜自艾,身边的婆子又紧着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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