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青居之时,已至巳时,君十三娘到了这个时辰也没见这个人,黎国几日前降了雨,正是君十三娘送给黎国的这场雨,让这几日的气温稍稍正常了一些,幽乐山谷地处深山之中,本就清幽幽凉,是个避暑的绝佳去处,这一场雨更让幽乐山谷凉下去不少,即便是到了巳时这个本该是烈日当头的时辰,也凉凉爽爽的。
这两日,风满楼外的荷花张开了一朵粉红色的莲花,莲池里一阵清香的荷花香,我坐在风满楼的门槛上,倚着门框,隔着珠帘望着那塘荷花,等着君十三娘回来,好启程离开这里前往卫国。
我现在一想到她的样子就感到害怕,羽华说,早在八十年前,御剑山庄被星辰之火所焚之时,她就已经随着御剑山庄化作了飞灰,一个早应该在八十年前就已经死了的人,如今竟然又活蹦乱跳的站在我们的面前,我怎么说也是个柔弱女子,胆儿本来就小,想到这些,如何能不怕?
本想拉着姬澈溜走了事,可姬澈说,“你觉得她会找不到我们?”
低头细细一想,以君十三娘的本事,要想追上我们,的确不是怎样的难事,与其偷偷摸摸的跑了,倒还不如正大光明的等着她一起,我问姬澈,“你就不怕她把我给掳走了?或者,把你给杀了?”
姬澈摇头苦笑,“她若有这样的心思,早在黎国边境的时候,早就将我们一个给杀了,一个给掳走了。”顿了顿,又笑道,“再说,以君十三娘的本事,用不着这样子,她实力之强,简直无法想象。”
倚着门框,望着荷花塘里开着的几朵荷花,君十三娘这档子事,搅得我焦头烂额,赏花的心思也没有了。
身后传来姬澈的声音,“发什么呆?”
我回过头去看他,对他笑笑,将扑在门槛上的裙摆收了收,拍了拍门槛,示意他坐我旁边,他回了我一个笑,是会心的笑容,在我身旁坐下,将青冥靠在门框上,低声问我,“是在为我清晨没有回你的话,有些失落?”扭过头看我:“就像司徒风当初没有及时给管彤的答复一样?”
我抿嘴一笑,摇头,“我在想君十三娘。”将双腿收了收,下巴放在膝盖上,抱着脚,轻轻道,“昨夜,我给你浆洗鞋子的时候遇到了君十三娘,她问我,是不是有人离开了自己,心里才会痛,我问她是谁离开了她,她说她想不起来了,有什么东西在阻止着她去想起那个人的样子,又说,她也不知道她现在算不算得上是个人,当时,我在想她是不是在说拿我寻开心,今晨有听柏烨说的话,我才明白,也许,她说的并没有假,也许,她的却是算不上是一个人了。”
姬澈沉默了一会儿,理了理衣袖,叹了口气,“如果柏烨说的无假,那么我想,她想不起来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八十年前御剑山庄的庄主龙炎。”
我微微点头,柏烨说,当时的龙炎与君十三娘有些纠葛,指不定她说的那个离开了她的人,正是龙炎。
姬澈揉了揉我的肩膀,将我的头靠在他肩上,我身子一顿,不着痕迹的有将头抬起来,我确定我已经喜欢上了这个男人,可惜,他心里有没有我,我不确定,我还只是个小姑娘,他不让我在他的身上花太多的心思,我答应了,尽管那是违心的应承,但是,我现在实在是没有心思什么都不想,安安稳稳的将头靠在他肩头上,曾那种感觉是花蕊绽放的美好,如今,却是残花落叶的惆怅,有些事,当真是容不得多想的,有些东西,也容不得放在心头细细揣摩的,有些感觉,容不得去回味,所谓的回味,只是在凋零的秋里想着春的繁花似锦,一地的落红是繁花似锦的结局,到底也该尘归尘,土归土,回味,又有多少意思。
姬澈神情有些僵硬,呆呆的木讷的看着我,我向来都很顺着他,他也不止一次将我的头摁在他肩膀上,我也不止一次主动的将头靠在他肩膀上,他摁得自然,我靠的也很自然,自然的次数多了,什么都成习惯了,他说不要我花心思在他身上,他既然都这样说了,那么这一回,我只当做是习惯性的,习惯了的,一时间忘记了,我们之间,已不再是原本的模样。
他叹了口气,坐好身子,神色有些恍然,我抱着双腿坐在他身旁,望着那荷花盛开的花蕊在风中摇摆,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声音低低的响起,“叶凝,你在怪我吗?”
我身子一颤,忙回道,“说什么话?哪有怪你。”勉强一笑,心里却是无尽酸楚。
“没有就好。”他的声音好低,带着深深地叹息和惆怅,他将我的身子掰过来,面对着他,我忘了一眼他的眼眸,他一双深黑的眸子动也不动的直直看着我,看得我心里直打颤,直发慌,连忙垂下眼眸,“那个,你,你要做什么?”
他腾出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唇角露出一丝笑来,“你怪我也好,不怪我也好,我只希望,你别冷冰冰的对我。”
“我哪有?”我直视着他,反驳道,“我又何时对你冷冰冰了?”
他阴沉的脸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放下抬着我下巴的手,一道白光划过,出现一块纯白的铁片悬浮在他手心上,“把这个拿着。”他将那片铁片递到我面前,话语冷冷的。
“这是什么?”我抬头问道。
“魔剑的碎片。”他吐出一口气,“你拿着防身。”
他拉起我的右手,右手并成剑指,一股剑气直接将我手腕隔开,一阵针刺般的疼痛让我本能的将手往后一缩,却被他用力的拽着,“别动!”他冷声斥道,悬浮在他手心的铁片化作一道白色的气流,经他手缓缓一推,融入手腕的伤口里,转进身体。
隔开的手腕眨眼痊愈,我骇然的捂住手腕,“怎么消失了?”
“魔剑的碎片,遇血则融,并非是消失。”他唇角微抿,“平心静气,感受融入你血脉中的那股气流,它就可随着你的心意,随时唤出体外。”抬起眼睫看着我,定定道,“你试试看。”
我将信将疑的打量着他,心中念想一动,只觉得四肢百骸之中像是有着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奇怪的是并没有任何的疼痛感,姬澈在身旁指点我,“别让它在你身体里乱窜,用意念将它抽出体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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