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府覆灭那日,混乱的府邸,冲天的火光……她最后在混乱的人群缝隙中瞥见母亲的身影时,那件绣着白芍药的小衣,就裹在母亲身上!轰——!所有零散的线索,瞬间炸裂、串联、重组!真相赤裸裸、血淋淋地呈现在眼前:母亲,洛家尊贵的夫人,并非死于混乱的兵灾或是意外的流矢!她的死,与暖香阁有关!与这个被剥皮制鼓的老鸨脱不了干系!这个图案出现在老鸨的人皮上,只可能有两种解释——要么是凶手在施暴后,故意留下的、带有羞辱或标记性质的烙印;要么,就是老鸨在临死前,用某种隐秘的方式,将这个她或许知道的、关于云烬母亲死亡的真相,留在了自己的皮肤上,成为指向真凶的血证!谢狰送来这面鼓,绝不仅仅是恐吓!他是在用最残忍的方式,将一个关于母亲惨死的血案线索,狠狠砸在她的脸上!“这份礼物,可还合‘血罗刹’的心意?”一个阴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帐内阴影覆盖下的角落响起。洛云烬猛地抬头,全身肌肉瞬间绷紧,眼中迸射出几乎化为实质的杀意!谢狰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里。他脸上挂着那副惯有的微笑,深邃的眼眸在火光跳跃下,闪烁着一种近乎欣赏猎物垂死挣扎的模样。他缓步走来,步履无声。无视洛云烬周身散发出的狂暴杀意,也忽视了她那赤红眼眸。他的目光落在那面人皮鼓上,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专注。手指伸出,轻轻抚过那蜡黄、滑腻的鼓面。指尖与皮肤摩擦,发出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细微“沙沙”声,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的珍宝,又像是在凌迟着云烬最后的神经。“看来你认出来了?”谢狰的嘴角勾起更深的弧度,声音低沉而清晰,精准地扎进云烬的心窝,“你娘的白芍药……绣得真是精致。可惜啊,沾了血,就脏了。”他指尖在那点凝固的暗红花蕊上轻轻一点,仿佛在惋惜一件被玷污的艺术品。话音未落,一卷薄如蝉翼的素白丝帛,被他随手丢出,轻飘飘地落在了那令人作呕的鼓面上。“北狄狼主亲卫营,三日后,走赤水谷西麓换防。押送的是给北狄老可汗的‘寿礼’。”谢狰的声音带着命令,“我要你劫了它。那箱子里,有曹老狗今年与北狄王庭新签的‘岁贡’密约原件,盖着双方大印。”他微微倾身,靠近云烬,那张英俊却如同地狱恶鬼般的脸在火光下忽明忽暗,眼中是玩弄人心的残忍:“合作。”他刻意顿了顿,目光扫过鼓面上那朵染血的白芍药。“这面鼓,还有它背后藏着的故事,或许……能帮你找到真正该千刀万剐的人。不合作……”他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彻骨的寒意。“我不介意让营地里这些刚刚为你浴血奋战的洛家儿郎,都来听听这‘暖香阁’的绝响,用仇人的皮,奏一曲凯旋?或者,”他的笑容陡然变得恶意满满,目光投向帐外虚空,仿佛能穿透夜幕看到遥远的某处,“把它包装得精美些,送给那位在‘养病’的皇子殿下赏玩?想必,他对你母亲唯一的遗物……也会‘兴趣盎然’吧?”营帐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洛云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有胸口的剧烈起伏和粗重的呼吸声,泄露了她内心掀起的动荡。恨意和杀意在血管里奔涌咆哮,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彻底焚毁。眼前交替闪现着母亲温柔含笑的脸庞,绣着白芍药的小衣;老鸨肥胖狰狞的面孔,毒针闪烁的寒光;谢狰此刻那恶魔般的微笑;以及……萧雪臣苍白病弱、咳血饲雀的模样,若他看到这面人皮鼓……时间在窒息般的沉默中流逝,每一息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谢狰耐心地等待着,欣赏着猎物最后的挣扎。终于,洛云烬抬起了头。那双眼睛,赤红如血,里面翻涌着最深的痛苦、最烈的恨意,以及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疯狂。她死死盯着谢狰,喉咙里发出嘶哑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硬生生挤出来,带着血腥味:“图留下。”她顿了顿,那冰冷的、燃烧的目光扫过谢狰,如同在看一具死物。“滚。”没有明确的答应,但这冷漠的驱逐,已是默认。谢狰脸上那恶意的笑容终于达到了顶峰,他满意地发出一声轻笑,身影如同来时一般,毫无征兆地融入了帐角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沉重的压迫感随着他的消失骤然一轻,却又被另一种更黑暗的情绪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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