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莲隔着窗扇远远瞧着周武脸色不好,忙转头道:“奶奶,四爷来了,瞧着很不高兴。”宋胭脂却摇了摇团扇,淡淡道:“八成是听说了,生气也自是应该。”秋莲愁道:“这可怎么办?”又劝道:“待会奶奶性子柔顺些,好好儿和四爷说。”宋胭脂笑了笑,性子柔顺?她连她娘那里都开始变了副模样,如何又能对着周武那厮柔顺。“你放心,若是四爷好好和我说,我不会刻薄动手脚的。”那若是四爷不好好说呢?秋莲一怔,顿觉心里头满是无尽的忧愁。四爷那人,何时能好好儿听人说道了,怕是两人都是雷火性子,碰到一处要闹翻了天。可惜了这几日难得的安详,势必要如东流水,一去不复返了。“你出去。”果然,周武进了屋子里便是粗声粗气撵那秋莲走。秋莲满是担忧地扯了扯宋胭脂的衣袖,才出了门去,又将门轻轻带上。周武一见人都走了,立时粗声粗气道:“说吧,你和你那叔叔,到底什么个故事?一而再的叫人嚼舌根,你倒对得起我?”宋胭脂斜了周武一眼:“你也算是认识了我,依着你看,我会和一个糟老头子两情相悦,竟是成了婚,也难忘旧情?何况这糟老头子,还是我的亲叔叔。”周武眉头皱了一会儿,将脚一跺,恨声道:“奶奶的,也不晓得是犯了哪个小人,竟是如此害我!”宋胭脂见他信了,便搁了团扇,起身走上前问道:“我问你,那回菩提寺那事儿,你心里可知道是哪个害得咱们?”周武说道:“八成是那个钱武吉。”说着气呼呼道:“也是没法儿说,他家里穷,往日里给我跑腿,我总是赏他银子,三两五两积攒下来也是不少。偏前些日子他妹妹病了,他就来找我借钱,可我的钱都叫你收拢着,我就让他去找郑家的兰哥儿,许诺他借的银子我来还。”“那他去了吗?”宋胭脂还是头回听说,不禁好奇道。“去了啊!”周武气道:“这才是我生气的缘故呢!若是他不曾去,便是因此恨上我,我也能勉强想得通。偏这厮既拿了钱,还在里头黑我。上回我不是说只是想要吓唬你,就是这小子里头捣鬼,叫那几个混子动真格儿,欺辱于你。后头叫我问了出来,谁料这贼人竟敢动手打我,嚷着是我害死了他妹子。后头虽是不曾吃亏,到底心里下不去,我就叫郑兰放出话去,只要见着这小子,便给我狠狠揍,揍一拳十个铜板。”宋胭脂挑眉:“你竟然有钱给他们?”“是郑兰给的,暂且记在账上。”又翻一翻白眼,周武问道:“你那叔叔到底死了没?”宋胭脂瞪了周武一眼:“怎么会死,在老家呢!他也不知道哪里招惹了厉害的人,将他打断了腿骨,割了舌头,我爹心软,便把他送回老家,修葺了老屋,还专门找人照顾他。”“为何不留在八宝镇里,就近照看,岂不更好?”周武斜着眼,分明就是面有疑惑。宋胭脂脸色平静,淡淡道:“你也晓得婚前闹出来的那些闲言碎语,也并非是无风起浪。那日我替我生病的弟弟拿了账册去给我爹,然后就见着我那叔叔在店铺里闹腾要钱,我一时气愤,就提了他扔在了库房。岂料他醉醺醺没瞧出我来,说了好些子污言秽语,我没忍住,就打昏了他。后来这事儿爹娘知道了,就撵了那人出门。他是千里迢迢专门投奔来,要赖到我家混吃混喝的,如何肯走?后来就怀恨在心,故意在外头编排了这些话。总是要毁了我,叫我一家子活得难受,他才能解恨。”周武一听这话也觉得有道理,于是皱眉道:“关键就是这事儿那姓钱的小子不知道啊,两个流言一道儿而起,瞧着倒似一人所为。”宋胭脂便说道:“你去问那姓钱的,便不是他闹出来的,也不定就是他漏出去的口风。总是说起来,和他有关。”于是周武便出门去了,叫人抓来了钱武吉,关在郑兰在外头置办的小别院儿,准备用私刑。钱武吉嘴巴硬,周武没问几回便没了耐心,拎起鞭子“呼呼”往那人身上抽,不一会儿,就抽得血葫芦一般,受不住就昏厥了过去。郑兰坐在一旁嗑瓜子,边嗑边“啧啧”有声,见着那姓钱的昏了,就叫人端了盆冰水,浇了过去。“你们这,这是滥用私行,便你们有钱有势,等我出去后,我也要告你们!”钱武吉悠悠转醒后,就开始龇牙咧嘴地赌咒发誓。周武才不搭理他,揪了他的发髻问他:“说,外头那两个谣言是你传出去的对吧?”钱武吉并不回答,只是恶狠狠瞪着周武,满眼怨恨:“你害死我妹妹,你不得好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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