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呢?他明明是全家的骄傲,但现在,却连保护自己的母亲、保护自己的家都做不到。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家”这个字,是如何分崩离析的。“他在哪里?”李国华伸手抹去母亲脸上的泪,轻声开口。一开始,母亲不愿意告诉他,只是一味的摇头。“妈!”李国华双手扶着母亲的肩,提高了音量,但此刻,他却异常平静,“告诉我。他在哪里?”厂里的宿舍楼又旧又破,楼道里堆满了杂物,他敲了半天门,无人应答,门却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房间里乱七八糟,空气中一股酸腐的气味,父亲那件他熟悉的蓝色工装外套,就搭在床尾的椅子上,而外套旁边,挂着一条鲜红色的连衣裙,花色俗气,布料过时,却是母亲大半辈子都没穿过的裙子。他站着没动,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谁啊?”一个睡眼惺忪的女人从里屋走出来,头发乱蓬蓬的,看见他,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烦,“找老李?他出去了,你是他家小鬼?”他没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女人,她比母亲年轻,也更艳俗,涂着不合时宜的口红。他甚至都没看清她的脸,只觉得那抹红色,像血一样,刺目得很。“他的衣服,都给你。”李国华把手里的袋子重重的往地上一扔,扭头就走,“我家不收垃圾。”“诶!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女人在背后嚷嚷,“你给我回来!没礼貌的东西!”他没回头,几乎是跑着逃离了那栋楼,夏天的太阳毒辣,照得他头晕眼花。但他还是一口气跑出很远,直到再也闻不见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才扶着马路边的电线杆,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但什么都没吐出来,只有满嘴的苦涩。又过了一天,父亲终于回来了,但不是为了回家,而是为了摊牌和彻底告别。李国华躲在自己房间的门后,听着客厅里压抑的争吵。“李建军!你还有没有良心!我给你生儿育女,操持这个家二十多年,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母亲的声音尖利,带着绝望的哭腔。“你小点声!非要闹得人尽皆知吗?”父亲的声音很不耐烦,透着一股理直气壮的凉薄,“日子过不下去就不过了,本来我们之间就只剩本分和责任了。我和她才是真心相爱,你懂吗?”“真心相爱?我呸!那个女人图你什么?图你老?图你那张快秃顶的脑袋?”“你简直不可理喻!”门外的争吵越来越激烈,夹杂着东西被摔碎的刺耳声响。李国华浑身冰冷,他颤抖的的手推开门,看到母亲跌坐在小沙发上,披头散发,而他的父亲,那个曾经把他高高举过头顶的男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厌恶和鄙夷。“爸。”他开口,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父亲看到他,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几分不自然,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冷硬的面孔。“国华,你长大了,有些事你应该能理解。”理解?他该理解什么?理解一个丈夫对妻子的背叛?理解一个父亲对家庭的抛弃?“你要离婚?”李国华一步步走过去,站到母亲身前,将她护在身后。他第一次用平视的角度看着自己的父亲,发现这个男人原来这么陌生,这么渺小、卑劣切渺小。“是。”父亲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那天下午剩下的记忆,是模糊而混乱的。他只记得自己和父亲爆发了有生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他把那些最伤人、最刻薄的话全都砸了过去,而父亲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最后扔下一句“你跟你妈一样,都不可理喻”,便摔门而去。那扇门关上的声音,也彻底关上了李国华对“家”的所有幻想。之后,便是漫长的、看不到尽头的拉扯和煎熬。母亲还是不死心,舍弃不了这个困住了她前半生的家、放不下这个她曾全身心依靠的男人。她用尽了所有办法,哭过、闹过、也曾低声下气地去求过,但那个男人铁了心,再也没有回头。从父亲摔门而出的那天起,他好像就学会了用笑来伪装自己,在学校里,他成了最会活跃气氛的那个人,讲着不着边际的段子,和谁都能称兄道弟,用玩世不恭的态度,隔绝了所有试图靠近的关心。他给自己取了个英文名,jan,听起来洋气,最重要的是,和“李国华”没有半点关系。毕业那年,父母办了离婚手续,父亲跟着那个女人,去了另一座城市,从此杳无音信。母亲的身体,却在那无休止的怨恨和悲伤中,被一点点掏空。哪怕后来,他把她接到自己身边,请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想把她从深渊里拉出来,可她只是日复一日地枯萎下去,像一株失了水的植物,无力回天。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山海侦探社 我与陛下和太子都重生了 穿成病弱书生郎后 孤的王妃不对劲 [娱乐圈]诱人沉沦 浓浓 捡到一只郎来错当犬 严禁在串串香店分手 仵作今天掉马了吗 临夏无恙+番外 我在天庭有编制GB 我的危险师妹 嫁新贵 女帝,从招聘诸葛亮开始 首辅大人的混账儿子(科举) 黑莲花虐成病娇后 开着房车环游末日世界 和亲草原糙汉后 电梯求生:我有预知天赋 我在六零边疆当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