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井的右腮的肌肉明显的抽搐着,他在咬牙控制愤怒,盯着叶先霖看了得有一分钟,才能笑出来。“会有人为此付出代价的。叶先生,你说是吗?”“天灾人祸嘛,有时候没得办法。”叶先霖打出一个球,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找谁说理去?”“叶先生说得轻巧。天灾尤可忍,倘若是人祸,自然有人要拿命来填。”林瑟薇被松井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吓得往杜隐禅身边靠了半步,杜隐禅转眼给她一个微笑,示意她不必害怕。叶先霖笑着又向前凑一步。“松井先生,您这话说的,江南水路弯弯绕绕,水深着呢。外来的船,不摸清门道,硬闯,可不就容易触礁么?至于那船上载的到底是什么货,为什么非得闯那片水域,才是翻船的关键吧?松井先生,您说是不是?”松井浩二的脸彻底沉了下来,他盯着叶先霖,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的手猛地握紧了台球桌的边缘,仿佛下一秒就要掀翻桌子。林瑟薇吓得花容失色,想上前劝阻又不敢。叶先霖却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像是没听出松井赤裸裸的威胁,反而像听到了一个有趣的笑话,笑得非常爽朗。“哎呀呀,松井先生,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而已嘛!”叶先霖摆摆手,脸上恢复了玩世不恭的神情,“我这人就是嘴快,好奇心重,看到新鲜事总忍不住多问两句。什么货不货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个来五寅镇做生意的闲人。”他拿起球杆,随意地比划了一下,“来来来,打球,打球!松井先生球技精湛,不如指教小弟两招。”松井浩二死死盯着叶先霖那张笑得无辜又可恶的脸,恨不得立刻拔枪杀人。强行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他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的笑,笑容牵动了他脸上的伤痕,显得更加狰狞。“指教,在下不敢当。”他在盛怒之下,说话的口音变得不那么正宗,“改日再向叶大少讨教!”说完,他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台球室,砰的一声重重关上了门。响声震得林瑟薇浑身一颤,脸色煞白,她纤细的身体晃了晃,差点站立不住。“六姨太,你的脸色很差。”杜隐禅体贴的扶着林瑟薇坐到一旁的沙发,“我叫人去泡点安神茶来。”“那就麻烦杜少爷了。”林瑟薇一只手扶着沙发把手,撑着额头,她一早就听说松井虐杀了水牢中的人,浓重的血腥气似乎一直萦绕在这座大宅院里,此人在她的眼中形同恶魔。杜隐禅看一眼叶先霖,转身走出弹子房。她假装闲逛,熟稔地避开仆佣,闪身潜入殷蘅樾书房,将早已备好的勒索信笺,连同散发着淡淡血腥的那日本人的一截断指,直接扔到书桌上。相信这一颗石子投入湖心,殷蘅樾、叶先霖、松井这一帮人都会相互猜忌,而她,只需在暗处静待时机,浑水摸鱼。做完这些,她决定去看看房雪樵,那个莽撞的家伙昨日误打误撞,倒是忙了她一个大忙。弹子房里,叶先霖优雅地俯身,架杆,瞄准,动作行云流水。一声清脆的撞击,球精准地送入底袋。他突然曼声低唱出一段戏文:“青霜锁道马行迟,乱云迷岫归心滞。暮砧声里,听寒蛩似诉,织愁如织……”他的声音本就沉厚,虽然不及角儿唱得动听,也别有一番滋味。林瑟薇明显地颤抖了一下,抬起头,扶着沙发扶手站起,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叶先生?”叶先霖缓缓直起身,转了过来。方才那玩世不恭、风流倜傥的叶大少消失了,他的眼神冷峻阴鸷。“清霜,”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好久不见。”说话间,他从口袋掏出一个镀金的打火机。“咔嚓”打亮了火,随即吹灭,一缕极淡的青烟袅袅升起。“我是孤鸿。”林瑟薇的脸色逐渐凝重,她咬着下嘴唇,唇边的肌肉不住地颤抖着。好一会儿,她才能说出话来。“孤鸿,您启动我,是为了松井浩二吗?”叶先霖将打火机重新放回衣兜,摸起球杆走到台球桌对面,语调冷淡,与方才那怜香惜玉的贵公子截然两人。“日本人的事,先放一放。我要你帮我拿到总座写给殷蘅樾的那封亲笔信,若是拿不出,就地销毁亦可。”林瑟薇明白自己唯有服从,便点点头,低声道:“我以为你们已经把我忘了。”“怎么会?你是老板手下的精兵强将。”叶先霖又在瞄准,“把你安插在殷蘅樾的身边,就是为了今日。”“那么我呢?”林瑟薇问道,“假如信件到手,我怎么办?殷蘅樾会怀疑我的,你们有没有为我想过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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