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得老气横秋,可配上他那张脸却显得格外违和。叶先霖原以为这位张会长会是个满脸褶子的糟老头子,满肚子花花肠子。却不想眼前人竟这般年轻,并且单薄。纸糊的似的,弱柳扶风般风流的体态,有几分仕女图中走出来的韵味,只可惜生错了男儿身。那张脸更是古怪,苍白瘦削得像是名家勾勒的仕女图底稿,却被蹩脚的画匠胡乱添上了五官,处处透着不协调。被他这么一比着,粗枝大叶的谢云生倒显得端正多了。将这位功架打过身量的会长迎进房中,分宾主落了坐,余婉娘重新泡了茶送进来,临走还向着谢云生递了个湿淋淋的飞眼。张韬铭那双细长的眼睛在房间里来回扫视,最后才重新落回叶先霖身上。“叶公子不像是第一次出远门的。听说令尊做着江浙木材商会的理事长,怎么家里规矩这般松快,连个贴身仆从都不派?”一旁的谢云生闻言一怔,茶盏举到唇边却忘了啜饮。是啊,这样的富家公子哥儿,身边总得带个人吧,怎么单枪匹马地就出远门来谈生意?他不由得坐直了身子,也带着疑惑目光看向叶先霖。叶先霖轻笑:“本想卖个巧,不想被张会长一眼瞧出来了。我身边怎么可能不带人呢?不过是在下实在不喜欢那些老做派,不肯让他们跟在左右,显得我像个老派人物似的。小弟我在外国留洋的时候,时髦的公子小姐们都是单身出门,潇洒嘛,小弟我入乡随俗,也就习惯了。不过经一事长一智,从明天开始呀,我就得听老人家的话,身边带个保护我的随从,免得呀,再被人洗劫一次。”说完还调皮地眨了眨眼,向谢云生挑挑眉毛,咯咯地笑起来,像个顽童。谢云生也陪着他哈哈大笑,两人笑声交织,屋内气氛颇为欢快。张韬铭却在这笑声中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他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待笑声稍歇,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刻意的关切:“叶少爷果真心胸开阔,丢了世间罕见的木胎,却还是这样洒脱。不知道令尊若是知道少爷把事情办成这样,会不会责罚呢?”真他妈扫兴,谢云生先不高兴了,别过脸去。叶先霖毫不在意,懒洋洋地将两只长长的胳膊搭在椅子背上,整个人向后仰去,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尽显纨绔本色。“爱怎么责罚及怎么责罚,有什么大不了的,咱们大清的皇帝溥仪把江山都丢了,那不也活得好好儿的。我呀,反正是他亲生的,总不能把我杀了伐。”谢云生听得高兴,叶少爷这性子对他的脾气。说话做事都这么痛快。他抬眼看向叶先霖,两人目光相接,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会心的笑。叶先霖接着说:“还有您张会长和谢会长给我做主呢,我怕什么?”张韬铭显然不高兴了,一张苍白的脸更加难看,话里带着气。“既然叶公子这样想的开,倒也不必我再安抚了。一切都交给我们,只要那小贼不会上天遁地,我们一定会将他找回来。”叶先霖闻言,微微欠身,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那小弟便多谢会长了。”好像只是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全然没有将张韬铭的怒气放在心上。张韬铭起身时带起一阵风,长衫翻飞间已大步跨出门去,脚步声急促,而且切重,像是要将满腹的不忿尽数踩进这木楼梯里去。谢云生指指张会长的背影,冲着叶先霖挤挤眼睛,说:“叶公子,这人就这么个性子,别放在心上。”叶先霖爽朗笑道:“谢兄放心,小弟我什么人都见过,不差这一位。”楼下,张韬铭并未离去,负手立于庭中,一袭深灰长衫被夜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锃亮的皮鞋。他面色阴沉,直到谢云生慢悠悠地踱下来,才冷声开口:“谢会长,五寅镇的地界上,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女飞贼?你这治安会会长,是不是当得太清闲了些?”谢云生却有些不耐烦,摸摸自己一头短而硬的头发,说:“人家失主都没说什么,你倒先跳脚了”“谢云生!”张韬铭抬高了声音,脖颈上青筋隐隐浮现,活像一只鼓足了气的蛤蟆,“你别忘了,你这会长的位子是谁给的!”妈的这个张韬铭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跟谁都动怒。要不是看在殷樾衡殷老爷的面子上,谁跟这个棺材瓤子点头哈腰的。夜风掠过庭前的海棠,花瓣簌簌而落。谢云生伸手掐下一朵,在指间慢条斯理地揉搓着,直到娇嫩的花瓣碾作一团残红,才轻飘飘地开口:“张会长这话说的,这失窃案跟殷老爷有什么关系?木胎不是老和尚要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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