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站在枇杷树下交换信物时,花瓣刚好落在陶罐和青瓷瓶上。武北的山墓香灰与赵文海的海墓淤泥,在晨光里泛着相似的微光,像两颗被岁月打磨过的星辰。“以后山墓归我们守。”武北的手指在玄铁令牌上摩挲,令牌背面的山海墓地图,山墓的位置已经用朱砂填满,“牧灵人会轮流在聚灵殿值守,每月初一用香灰检测尸脉,有异动就摇响铜铃。”他将令牌举到赵文海面前,令牌的“守”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这令牌你留着。海墓要是有动静,就用它敲三下长虫山的望夫石,石缝里的铜铃能传到山墓,我们半个时辰就能到。”赵文海接过令牌时,指腹被边缘的磨损硌了下。那里的纹路和武青木牌的缺口依旧严丝合缝,像道永远不会愈合的伤疤,提醒着他们守护的代价。他转身从厨房端来个陶罐,里面是新酿的枇杷蜜,蜜面上还浮着层金黄的泡沫:“这是漓……我母亲最爱喝的。”他用竹勺舀了些蜜在武北的茶杯里,蜜液顺着勺壁往下淌,在杯底凝成朵小小的枇杷花。“她总说‘枇杷蜜能中和尸气’,每次父亲从山墓回来,她都会冲杯蜜水。”茶杯的边缘有个细小的缺口,是母亲当年不小心摔的,却被父亲用金箔补得严丝合缝,像在守护这份温柔。武北喝了口蜜水,喉结滚动着,突然放下茶杯,对着枇杷树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三个牧灵人也跟着鞠躬,斗笠的边缘几乎碰到青石板:“替我们谢谢殷漓前辈。山墓的香灰里,我们闻到了还魂草的味道,是她净化了最后残留的尸毒。”赵文海的眼眶有些发热。他想起母亲腐尸在海墓化作的绿点,想起父亲信里的“种棵枇杷树”,突然明白所谓“两派的约定”,从来不是冰冷的协议,是带着前人的守护,继续把这条路走下去。武北离开时,把那罐香灰留在了书房。“香灰里混了还魂草的粉末,能当墨用。”他指着《十二位风水秘术》的空白页,“以后记尸脉变化,用这个写,能镇纸。”三个牧灵人背着竹篓往巷口走,竹篓里的桃木剑偶尔碰撞,发出“叮叮”的轻响,像在和博物馆告别。赵文海站在枇杷树下,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长虫山的方向。武北的斗笠边缘还沾着片枇杷花瓣,像带着湘江镇的印记。他低头看了看掌心的玄铁令牌,令牌背面的海墓空缺处,绿痕又深了些,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回到书房时,小黑蛇正趴在香灰罐旁打盹,尾巴扫过罐口,香灰被扬起细尘,在空中凝成个小小的符咒——是母亲道袍上的“净身符”,与牛爱花留下的《阴阳眼用法》封面上的符咒一模一样。赵文海突然想起牛爱花临走时说的“夺灵人余党在湘西”。他将玄铁令牌挂在密室门口,与父亲的《十二位风水秘术》并排,令牌的“守”字刚好对着书页上的“茅山符咒”批注,像在确认某种联系。夕阳落在书桌上时,香灰罐里的粉末突然泛起微光。赵文海用指尖沾了点香灰,在《十二位风水秘术》的最后一页写下:“山墓安,海墓宁,两派共守,念想永存。”字迹旁边,他画了半朵枇杷花,另一半的位置空着。:清明的雨清明的雨是从凌晨开始下的。赵文海背着竹篓出门时,博物馆的青石板已经被浸得发亮,竹篓里的还魂草沾着晨露,叶片卷成小小的筒,像在保护里面的嫩芽——这是枇杷峰那丛新长的,根须缠着父亲玉佩的红绳,带着淡淡的暖意。小黑蛇蜷在他的肩头,尾巴偶尔扫过斗笠的边缘,溅起的雨珠落在蛇鳞上,凝成细小的银粒。这蛇比半年前长大了半圈,却依然爱往竹篓里钻,仿佛还能闻到旧主的气息。赵文海的指尖在蛇头上轻轻按了按,那里的鳞片有个细小的缺口——是海墓自爆时留下的,如今成了辨认它的标记。“去看彭老二他们。”他对着蛇耳轻声说,竹篓里的还魂草突然舒展了些,像是在回应。怡江鬼村的方向飘来层淡灰色的雾,与雨帘混在一起,在长虫山的山坳里凝成道模糊的屏障,那是牧灵人设的结界,半年来从未松动过。走到鬼村口的老槐树下时,雨势突然大了些。结界的淡金光在雨里泛着涟漪,像块被打湿的琥珀,能看到里面隐约的坟包轮廓——彭老二和吴文杰就葬在最靠近槐树的地方,坟前的土堆还很新,是赵文海用山墓的净土培的,据说能让亡魂睡得安稳。“文海小子,等等!”老胡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披着蓑衣,手里举着个油纸包,“给你加了两串纸钱,是吴文杰他娘托我烧的,说‘文杰最爱吃你家的枇杷糕’。”油纸包的角落还沾着点面粉,是刚从蒸笼里拿出来的,带着淡淡的麦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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