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忍冬轻轻闭上眼睛,吊床微微摇晃。她选择在这个时候帮他,正因为她是她自己,她纪忍冬就是这样的人。她不再去想唐果儿。不远处传来音乐和嬉闹声,树上蝉鸣阵阵。汽车尾气混合着草香和烤肉的味道织成朦胧的背景,前景是一缕来自卢卡身上的淡淡汗味。“你说什么?”好美丽的语言,她想再听一次。“butheyserioly,”她闭上眼后,他才敢深情看她,“i’gratefultohavetyoualthoughihaveanyregrets,etgpeoplelikeyouineofthefewpositives”“deverdad,nocertehasidodespocassasbuenasendiodetantosarrepentiientosypore,gracias”卢卡一连重复了两遍,最后一遍是他的母语西班牙语。在美国工作的阿根廷华裔是没有同类的孤狼。汉语和英语流经他,却不触碰他。这层屏障成了天然铠甲,使他在情场战无不胜。唯有西班牙语,溶于血液和本能,每个音节都牵动他的神经。只有用母语说的,才算话。纪忍冬感受到微风拂过面颊。她听说人在临死前,脑海中像放电影一样回放人生中的重要场景。如果真有这回事,那此时此刻一定位列其中。睁开眼。停车场上还是那几辆皮卡,老美还在继续扔飞盘的无聊游戏。她像从美梦中苏醒,面对现实时,恢复了精明模样。“我很好这我知道,所以对于你对我的认可,我也给予充分认可!”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起,“说起来,你跟唐果儿怎么样了?”“我的报复计划快要成功了。”卢卡嘴角挂着得意,“她现在对我也挺上头的。”纪忍冬撇了撇嘴,腿侧忽地一热。卢卡不知何时,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吊床那头滑过来。一百五十斤的重量压在弧线最低点,压得纪忍冬也向下滑了几寸。即使如此,两人也只是膝头轻轻靠在一起。卢卡索性上半身躺在吊床里,两只手懒散地垫在脑后。身体旋转后,短裤裤口皱成一团堆在大腿根,垂在吊床外的两条光溜溜的腿顺着身体向下伸展,直到被纪忍冬挡住去路。吊床摇摇欲坠地盛着两人挤在一起的裙边、裤口、和紧紧相贴的肌肤,连同这混乱的话题和更混乱的感情一起下坠,再下坠。“你怎么知道?”“她变得很爱吃醋,吃我身边所有女人的醋,也吃你的醋。她以为我们俩是我跟她一样的关系。”“你怎么说?”纪忍冬晃了晃脚,牵动着大腿与卢卡的皮肤微微摩擦。“我说——”卢卡抬起头来,目光越过自己的腹部,抵达纪忍冬俏丽的侧颜,“你是我最最最最好的朋友!”朋友?纪忍冬将挨着卢卡的那条腿抽出来,翘在另一条腿上,离开他温热的皮肤。卢卡的膝盖没了支点,轻轻靠在纪忍冬的裙边。他从裤兜里掏出电子烟,还颇讲义气地问纪忍冬要不要来一口。纪忍冬摇头,坚定得像个受拷问的地下党员。“这是电子烟,没有尼古丁,抽着玩的,没关系。”这是他的生活,没有承诺和未来,闹着玩的,别介意。纪忍冬仍旧摇头。卢卡吸着电子烟,膝头传来纪忍冬的体温让他感到放松。“给你讲个八卦,要不要听?”他躺在吊床里,像回到了儿时的摇篮,舒适地对纪忍冬絮叨着,“瑶瑶和阿川最近一直分分合合。瑶瑶逼阿川在她和他国内女朋友之间做选择,阿川呢?就拖着,总说再给他点时间。上次,我们一起吃火锅那天,瑶瑶喝了点酒……”“你们这帮酒蒙子哪次不喝酒?”纪忍冬犀利打断。“我跟他们不是一帮,跟你才是。”卢卡用膝盖蹭蹭她裙边,继续道,“你是不知道,瑶瑶酒量太差了!一喝就醉,每次还就她喝得起劲。总之那天在饭桌上,她问阿川,‘我和国内那女的,你爱谁多一点?’你猜阿川说什么?”纪忍冬摇头。“往渣的方向去猜,越渣越好。”“我当渣男不如你有经验,猜不出。”“阿川对瑶瑶说,‘我现在是爱她多一点,但是我们慢慢培养感情,以后可能会爱你更多。’你说他是不是渣爆了?!”“……”纪忍冬刚要张嘴说话。“我知道你马上又要骂我,说我跟阿川半斤对八两是不是?你先别急着骂我,听我讲完,就知道谁更渣了。”那天他们一行人从火锅店出来,转战去ktv,十个人杂杂啦啦地在街上走着。四位公子哥大摇大摆走在最前面,大谈人生规划。还有一个月就硕士毕业了,家里早为他们谋好了前程。阿川和子豪投资移民留在美国,俊远回国进家族企业躺着。阳仔是四人中唯一一个继续艺术事业的,跟着他前年刚拿了金鸡奖的舅舅拍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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