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持钧看见自己掏出巾帕,将拒霜剑细细擦干净,收回剑鞘,像对待什么珍宝一般,将剑搂在怀里,而后轻轻地笑了笑,口中顿时涌出鲜血,整个人便朝后倒去。他身上留有严重的旧伤,已很久没动过刀剑,祝余死后,他寻来江湖秘药,求得这苟延残喘的机会,便是要亲手杀了萧应淮,此药虽能叫他在短期之内不受旧伤所限,但假以时日却会遭到数倍反噬,制药的江湖游医曾经劝说他,减轻用药剂量,或许还能多活几年,却被萧持钧谢绝。他原本也没想活过今日。眼前的萧持钧最终倒在了血泊之中,怀里拥着拒霜剑,手里攥着祝余的剑穗。萧持钧抬起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缓慢地站起身,眼前的景象悉数消失,他垂下目光,大殿殿门上的暗红纹样不断在脑海中闪回。一会儿是此刻晨光熹微的丰庆寺,一会儿又是沾满血迹,草木凋零的丰庆寺。萧持钧有些微微地发着抖,他收回目光,强迫自己不去看那纹样,艰难地转过身,却看见了侯府病榻上的自己。而后整个人便愣在原地。四年前,他生过一场大病,病得古怪,病发时头脑昏沉,分不清现实与梦境,还常说些叫人听不明白的怪话。萧持钧喉头颤动,在他身后,丰庆寺的朝阳升起来,霞光普照,落了他满身,刹那间,无数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中,彼此交缠,拼拼凑凑。他与病榻上的自己一般,头疼欲裂,踉跄着倒退了一步,狼狈地扶住大殿外的栏杆,眼底一会儿涌出泪意,一会儿又觉得欣喜,在这样交错混沌的时刻,他颤抖着直起身,与病榻上的自己对视着。这一眼犹有实质,夹带着洞悉一切后的恍然。那从来都不是病症,萧持钧想,是自己执念太深,老天垂怜,叫他又重新活了一次。萧持钧往后退,靠在大殿的殿门上,闭上眼,眼前就是祝余最后濒死时哀伤的眼神,前世他并未亲眼见过祝余的死状,只在侯府的消息里见过只言片语的描述。眼中含泪,死不瞑目。这些字句后来被他在心里反复回想,每一回,都像是把正在愈合的伤口反复凌迟,时间久了,他的心底就生出难言的恨意。恨祝余那夜走得这样决绝,从此他寻遍五湖四海,都不得她的踪迹,再次听到她的消息,便是死讯。那年京中大雪,他自伤痛中醒来,祝余趴在他榻边,眉眼带笑,问他要不要和她一起走。明知那是个不知何时才会实现的,虚无缥缈的承诺,萧持钧还是信了。害怕自己因为侯府无法践诺,他一早便着手慢慢地将侯府的事务移交,将私产全数存起,画下满满当当的离京路线图,苦心筹谋,只想和她离开帝京,重回北境。就做一对普通的江湖侠侣。谁知天意弄人,嘉平二十一年一场变故,让他与祝余分离,再见已是物是人非。祝余叛逃的消息传来时,他毫不犹豫的抛下一切,南下寻人,最终只见到了她暗巷中翻墙而走的背影。她不愿见他。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她受了伤,住在青州城外,萧持钧得了消息,日夜兼程,终于见到了消瘦得不成人样的祝余。所有心底的气怒和不甘,在见到她苍白的面庞和带着血气的刀伤后,都被他按了回去。等她伤好,萧持钧便寸步不离地跟着她,随她回京祭拜陆英,陪她从宵衣卫的手下救人,全然将帝京的侯府抛诸脑后。从陆英的陵墓回来时,她醉得晕头转向,萧持钧背起她,走在田埂上,她轻飘飘地落在自己背上,像一张易碎的纸片,萧持钧心疼得不知该怎么是好。谁知回京后,她便在酒里下药,将自己迷晕,一走了之。在后来她死后的日日夜夜,萧持钧都不断地回想起那天,她提剑离去的背影,恨自己没有留住她。殿内的诵经声停下来,丰庆寺的早课结束了,萧持钧缓缓仰起头,去看天边的云,日光刺眼,他下意识闭上双眼,下一瞬,眼角却落下一滴泪来。“施主。”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萧持钧闻声回过头,丰庆寺的主持身披袈裟,目光慈悲,朝他颔首。他正要开口询问,却忽然一阵眩晕袭来,不堪重负的脑海中像是有什么炸开,让他不受控制地往后倒。萧持钧双眼昏沉,最后望了一眼天边泛着霞光的云,而后便失去了意识。-半月后。萧持钧在寺庙中的客房醒来,醒时寺中主持正闭目静坐在房中诵经,他从床上坐起,向主持道谢。主持睁开眼,起身朝萧持钧走来,他上了年纪,眼角的纹路侵染着风霜,低眉与萧持钧说话时,便带着些悲天悯人的亲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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