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怀钦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把燕淮从剑上抽出。燕淮平躺着,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宁静,眉宇间的苦楚随着同命蛊的消失,终于褪了下去。影九背过脸,偷偷地抹着眼泪。“小九,”蔺怀钦朝他伸出手,“过来坐。”影九鼻头红红的,内疚又无措,“主上…月华丸…属下僭越,原本想留给您的…”蔺怀钦轻轻抚着他的脸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九能这么做,我很开心。”影九慢吞吞地把头埋在他肩上,声音发闷,“…主上,他会活过来吗?”“会的,小九,他一定会醒过来的。”“等燕淮醒过来,让他到玖宁院去住,好不好?”影九点点头。蔺怀钦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问,“他以前对你不太好,你不介意吗?”影九的视线落到一动不动的,已经死去的蔺迟玄身上,又看了看面色如纸的燕淮,小声道:“……那是宗主命他做的,属下不怪他。”蔺怀钦用脸颊贴了贴他,轻轻地拍着影九的后背,“谢谢小九。”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日光都沉寂,久到蔺怀钦都准备放弃时,僵硬的手指突然抽搐了一下。蔺怀钦连忙蹲身,一把握住了燕淮的手。燕淮极其艰难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燕淮。”蔺怀钦的眼睛有些湿润,“都过去了。”“从此刻起,就是你的新生。”新生好似是门被推开的声音。燕淮感觉到自己,被阳光与微风包围,紧接着就听到蔺怀钦和煦又坚定的声音。“燕淮,到家了,好好睡一觉,睡一觉醒来,什么都好了。”旁边好似还有谁叽叽喳喳的声音,蔺怀钦嘘了一声,“乖,让他好好休息,把安神香点上。”门扇吱呀的清响后,一切又重新沉寂下来。燕淮睡了过去。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又回到了那个腥臭的巷道,才六岁的他被父亲按着,提到菜场门口,准备把他卖掉。家里穷,就算是男孩子,也只能沦落为补给家人的口粮。人牙子翻看着燕淮全身,捏着他皮包骨的手臂,嫌弃得不行。“这种品相没人要的,论力气,力气不够,论相貌,相貌也中等,才情学识更是没有,哎呀,不收不收!”他的亲生父亲跪在满是污水,人来人往的集市口,苦苦哀求。就是那个时候,年轻的蔺迟玄,闯进了燕淮的视线。那时候的蔺迟玄,意气风发,名声浩大的夜泉宗让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让人簇拥敬仰的星辰。燕淮想也不想,一把抓住了那片绣着金线的玄黑衣摆。他知道,如果跟了人牙子,一定是生不如死的日子,还不如,自己拼一把。六岁的燕淮矮瘦,只能看到一双华贵无比的靴子,紧接着,自己的脸就被冰凉的剑柄挑起。“小奴隶,做什么呢?”燕淮跪在他身前,“大人,求求您,求求您把我买回去,我很能干,也不需要吃很多饭,求求您……”蔺迟玄笑了声,“小奴隶,不是什么人都能跟着我的,活下来,才有资格。”小奴隶什么都不懂,一个劲的点头。接着,他被带回夜泉宗,扔进了影阁。再出来时,是三年后。九岁的燕淮站在影阁外,以第一的成绩,活着走了出来。他摩挲着还沾着他人血迹的剑柄,脸色苍白,眼睛黑沉沉的,没有任何情绪。阳光照在逐渐分明俊朗的五官上,却不能让那张被苦痛磋磨的脸亮起颜色。再次见到蔺迟玄时,蔺迟玄高坐主殿台上,他看着跪在台阶下的燕淮,目光像审视一件兵器。直到影阁统领把燕淮的成绩念了遍,蔺迟玄嘴角才有了极淡的满意。吩咐他抬头后,蔺迟玄发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张嘴咽下婢女递来的燕窝淮山粥,笑道:“是你啊,小奴隶。”“祝贺你出了影阁,往后跟在我身边,叫‘燕淮’如何?”燕淮叩头,“是,属下谢主上赐名。”这一叩,就是十五年。从那以后,燕淮成了蔺迟玄最锋利的刀,雨里来,夜里去,只要是蔺迟玄的吩咐,燕淮就是拼了命,也会想办法完成。哪怕蔺迟玄对他只有惩罚,没有奖赏,燕淮依旧心甘情愿。他想。主上的知遇之恩,他要用一辈子来报答。可这一切,都毁在了那个雷雨瓢泼的夜晚。在全塘再次处理完一宗因少宗主的放荡引起的门派斗争时,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在蔺迟玄面前破口大骂,“少宗主这个样子,日后如何能接任夜泉宗宗主一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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