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夏去秋入。唐清欢倚在二楼窗棂,远眺卫城西边,龙吟山霜染层林,斑斓如画。
自那日知府大人的茶宴过后,茶坊的雅座便不曾空过,日日人声鼎沸,茶香氤氲。幸得茗酥托付了信得过的友人,寻来几位勤快稳妥的伙计帮手,这才让她有一刻闲暇。
不知何时林傅盛迈着轻脚,毫不知觉在唐清欢身旁,徐徐给她披上一件杏色披帛。
她知道是林傅盛,一凑近便能嗅到墨汁的龙香味。
“在看什么?”
“龙吟山,茗酥说那上面的泉水好。”
“为何不去呢?”
“听闻山中时有野兽出没......”
“怕什么?我护你去。凡你所愿......我必相随。”
此言如暖流,穿透秋凉,熨过她心头,句句所感他言真意切。
她转身回眸与他相视:“好!我安顿茶坊,你去租辆马车,明日便走。”
“我还备点餐食、衣物......”
她微微挑眉,俏皮问道:“干嘛?准备过夜?”
“未尝不可?许久未同你出游了,明日正好。”他面露笑意温煦。
翌日辰时,唐清欢拎起小包候在门前。
半晌,车声辘辘。林傅盛驾着一辆棕辕马车稳稳停驻,执辔娴熟。
唐清欢打趣笑道:“你还会驾马车?”
“这有何难?前些日子,跟隔壁王大哥学的。上车,给你节省些银两。”
今日天气算好,秋阳一路洋洋洒下。薄金给小道两旁的稻穗镀上一层,微风簌簌吹着。
行至半途,路旁出现了大片的桂树林。此时的桂花尚未完全盛放,可那星星点点的淡黄小花,已然在枝叶间悄悄探出头来,空气里隐隐弥漫着甜香。唐清欢从马车窗,探了头叫住林傅盛。
“傅盛,停一下车。”
吁———
林傅盛紧急牵了马绳,将布帘拉开。
“怎么了?太颠簸了吗?”
“不是,此处桂花尚可,想摘了些入茶露。”
林傅盛搀扶她下了马车,便向前面一处桂树走去。等林傅盛停好马车,转身之际,唐清欢已踮脚去够那枝桠。她素色衣摆被风掀起,露出半截细瘦的脚踝,脚下的石块晃了晃。
“小心!”他脱口而出时,人已扑过去扶住她后腰。
唐清欢肩头一僵,反手就扣住他手腕。风卷着桂花扑了两人满身,林傅盛僵在原地,能清晰感受到掌心下她腰腹的起伏,这感觉好久未有。
“松手。”她声音冷下来,手指却没移开。
他慌忙收回手,便从腰间取了匕首,往那树枝猛划。断枝带着满簇金桂砸下来,正落在唐清欢脚边。
她弯腰捡起那枝桂花。转身时,林傅盛向她发髻里插上一小朵金桂,特别好看。
“走了。”他伸手示意让她上马。
马车继续往前走,山路渐渐崎岖起来,马蹄踏在铺满落叶的小径上,发出沉闷的“哒哒”声。两侧的山峦愈发巍峨,山上的树木,有的依旧翠绿,有的已染上了秋意,开始泛黄、变红,斑斓的色彩交织在一起,宛如一幅绚丽的画卷。山涧里,溪水潺潺流淌,清澈见底,水底的石头和游鱼都清晰可见,溪水撞击着石头,溅起晶莹的水花,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五彩的光芒。
行至半日,依稀可见漫山遍野的红叶,再往前行驶小会儿,映入唐清欢眼帘的,是一垄接着一垄的茶树,层层叠叠,像是给大地铺上了绿色的绒毯。远处时隐时现,茶农们忙碌的身影。
林傅盛骤然停车,掀开布帘。
“唐小娘子,龙吟村到了。”林傅盛伴着调皮声道。
唐清欢下了马车,大声向远处茶农喊道:“大哥,请问龙吟泉在哪里?”
倏尔,隐隐有延迟的回声。
“往前走一里路,放了马车,往山上走,约摸半炷香......”
唐清欢谢了后,又和林傅盛上了马车,大约行了一里泥泞路。
“好像是这里,瞧,那边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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