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爸爸!我想要那个!”
“不嘛不嘛,我就是想要爸爸买给我——”
“哇啊——这是我的生日礼物吗?爸爸怎么知道我一直想要这个?是哥哥告诉你的吗?最爱爸爸了~”
“爸爸……爸爸……”
“疼。”
这是一扇不能打开的门。
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正在卑劣的逃避,带着他无比憎恶的懦弱,他伫立在门前,用左手紧紧扼制着想要去开门的右手,青筋凸起,汗水顺着青色血管蔓延。
“为什么不开门?”
低低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像是催促他快些去死的死神。
不。
他动了动喉结,食管挤压着干涩到发痛。
“我办不到。”
“你办的到。”
蛊惑耳语般低声细语,像是贴在他的脸侧,又仿佛在很远的地方,粘腻的蛇鳞顺着他的皮肤带来反胃的触感:“你办到过不是吗。”
“不……”
他低低的,发出细微的,摇摇欲坠的期翼,近乎窒息的哀求:“不是这样……我……”
我什么呢?
他止住了声音。
眼前在重影,门上的红色族徽嘲笑着扭曲,仿佛有什么粗暴的从鼻腔刺入颅内,头晕,恶心,呕吐,他仿佛待产的孕妇,急于诞生的某种存在迫不及待的在他这具空洞身躯里伸展,左手捏拳堵在咽喉,右手攥紧扣住心脏,双脚重重踩踏着肋骨,头颅与双肩在他的胸腔挤压着肺器,带着恨,向着光,想要从他的食管中出生。
我。
的确做了这种事。
“所以啊,走进去,然后离开……就像你曾经做过的那样。。”
那个声音全无怜悯,带着轻飘飘的恶意:“不要想着有其他选择,你们也没给出其他选择,不是吗?”
“爸爸。”
他颤抖着打开了门。
没有灯,没有烛火,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微弱到没有重量的,仿佛小心呼吸都会消散的,他的男孩,他的恶果,他最战栗的,恐惧的……
被漠视了的死亡。
※※※
这里是地狱,死亡的归宿。
下意识拿出手机看是否有来自止水的消息,噩梦中醒来的宇智波富岳沉默点起台灯,在亮起一方的黑暗房间里,独自看着墙壁上的影子出神。
十个月,离死去来到地狱已经过了整整十个月。
在这十个月里,其中的一天里,发生了很多事。最疼爱的女儿鲤叶是假的,最不喜的小儿子鲤阳是牺牲者,宇智波多了一个神明,神明与他断绝了缘果——有了新的家庭,新的父母兄姐,新的羁绊。
我简直是个笑话,宇智波富岳感到悲哀,又有些细思甚恐。
鲤叶的心底是不是也在嘲笑他,笑他的有眼无珠,笑他被她把玩与股掌之中,笑他有着双眼却不及一个眼盲之人看得明白?
宇智波富岳疲倦的伛偻起脊梁,抬起双手捂住面孔,才发觉自己的双手一直在微微颤抖。
……
…………
疼。
他的孩子,在喊疼。
可他,不仅没有做出回应,还——还与恬不知耻的小偷一起,不断叠加着更深层次的伤害。
每每想起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便忍不住攥紧胸口的衣襟,在懊恼与痛恨中深深的急促呼吸,窒息却依然如影随形。
曾经陌生的家人如今真的素不相识,断了所有的可能,恐怕这也是鲤阳想要的吧,不合格的就彻底丢弃,永远不原谅,永远不接受……在这一点上,你还真是与鼬同出一辙的决然啊,鲤阳。
即使你失踪的现在,我也没有担心你的资格。
只能这样,做着噩梦,等着止水那里的只言片语——
“唔哈……”
眼角挤出一滴生理泪水,鲤阳揉着眼睛打哈欠,半醒不醒被歌牵着手走:“歌,我们就一定要出门玩吗?我更想窝在被子里睡觉的说。”
“不·可·以,神明大人已经窝在被窝里不出门整整两天啦!再这样下去会因为缺乏活力生病的,就像爸爸妈妈还有哥哥那样变得没有力气。”
歌就像面对弟弟的唠叨姐姐,竖起食指严肃教育不想出门的神明大人:“多出来晒晒太阳心情也会变得暖烘烘,你看今天太阳多好呀!”
这是幸亏我有天照姐姐的镜子。
雪妖精习性的鲤阳在大太阳下完全不想动,为了不弄脏自己的手套,白发小孩蹲在田埂上乖乖把双手扶住膝盖,满脸都是问号:“歌,水田里这些挤成一团儿的东西是什么?看上去好像蝌蚪,但是好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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