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鬼子又来了。民国三十年,即1941年4月,鬼军发动甬越战役,在肃县集结兵力10余万。16日下午3时许,越州府城即有人传说,三江斗门方向发现鬼军踪迹,当时银行界人士据此前往询问三区专员兼保安司令。司令去电话斗门查向,回答是鬼军已退去。但其实此时斗门电讯机构已被汉奸别动队控制,司令所得回电,恰恰上了汉奸的圈套。7时后,花巷的觉民舞台照样开演著名剧作家曹禺的《雷雨》,由当地驻军八十六军所属“八六”话剧团演出。8时左右,社会上风声已经十分紧张,一些单位团体纷纷派人前往剧场内召回本单位的观剧人员,剧场一度出现了纷扰的局面。最后勉强演到终场。9时到10时半,城区内的银行界和其他一些团体企业都在忙乱的备船、整物,而政府机关大都是安然如故,笃定泰山。午夜1时后,在城郊西北、东北两个方向,开始有稀疏的枪声传来。不久枪声渐密,在城内小巷间也偶有枪声传出。鬼军先头部队扼守了越州各个城门,截断了城乡交通,而这时候的城里人还蒙在鼓里。拂晓前,围城的鬼军除留部分继续扼守各城门以外,大部分开始向城区推进,并立即占领龙山、蕺山等几个制高点。城内军民开始乱作一团。17日拂晓前后,鬼子的飞机始终在城区上空盘旋侦察,给突围的军民增加了莫大的威胁。上午9时左右,枪声停止了,敌军已全部控制了城区。同日,鬼军分三路包围肃县河上镇,肃县政府18日清晨转移,并流亡至东阳岘北周,是为“四一七”事变。肃县各地均遭鬼伪军烧杀抢掠,许多村子被洗劫一空。越州正式沦陷。梁生娣是在睡梦中被林文轩摇醒的,她肚子现在三个月多大,正是最贪睡的时候,半夜被摇醒还有点不高兴。“哎呀……干嘛……”“快起来!鬼子打进来了!快!”林文轩拿着衣服就要给梁生娣套上,慌得手都在抖。是老村长,他年纪大了睡不着,起夜出来就听到天上又有飞机声了,往村外大路上去瞅一眼,又看见了有零星从西边疯狂跑来的人,抓住一问,说是肃县大江边上那帮鬼子又开始动了。他赶紧调头回村一户户敲锣打鼓的喊人起床进山。最先醒的一般都是年纪大的,然后再疯狂叫家里的孩子。林文轩半扶半架着梁生娣出来的时候,章小女正踩着梯子把房梁上的米袋往下搬,“姆妈喂!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那里搬米袋子!你不要命了啊!”章小女带着哭腔嘶哑的喊道,“才种下去的苗眼看着就收不了了,今年的收成等于没有!你再不把这些搬走!是想让我们娘仨在山上饿死吗!”梁生娣挣脱开了林文轩的胳膊i,直接扑过去一左一右两肩各扛起了一个米袋。林文轩见状也不废话了,赶紧也去扛粮袋。一家三口一人两大麻袋,再浑身上下挂倒挂不下才出了门,隔壁大山家也刚出门,身上照样满当当的,大家都摸黑着一起跑上了山。其实也不止他们,大家肩上都或扛或背着粮食,连三四岁的娃娃都拖着小粮袋在走。粮食就是命,就算他们死了吃不了,也不能便宜了小鬼子去。【番外生如芥子尘,娣心藏须弥22】他们村不远就有座不算矮的山,每次鬼子来,大家都是带着家当往那上面跑的,山顶站的位置好的话,还能看见村里的情形。等梁生娣气喘吁吁的一屁股坐在山上的时候,天光早已经大亮了。结果就听章小女在边上一拍大腿,开始哭嚎,“哎呀!我家的鸡!没带上来!”她说着就又想往下冲,结果被边上一干同村的一把拉住,“文轩妈!你疯了啊!这会儿就别下去了!”“就是啊!鸡没了也没办法!命要紧啊!”“是啊!我家的猪也还在圈里呢!刚生的母猪……小鬼子扫过还能剩个鬼啊!呜呜呜……”“还有那田……刚下的秧啊……我腰还痛着呢……呜……今年是完了……”……本来是想拦着章小女别去送死的,结果说着说着,大家都悲伤了起来,山林顶上一片呜咽声。哭什么的都有,还有哭娘家,骂夫家没良心,和男人打起来的。不是所有的村子都能幸运的提前收到风声,也不是所有的人提前收到风声后能来得及跑路的。站在山顶上向下偷瞄,后面几个村子,可真是哭声喊声连天响。尤其是住在每个村村口的人,根本来不及跑,鬼子进村还没反应过来,人可能就已经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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