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儿凑过来,小心翼翼地拆那纸盒包装,笑嘻嘻地,“我倒觉得无所谓,总比光挨打,啥也没有好吧?”粟儿是窑子里长大的,小时候没少挨饿挨打。长到八九岁,偷跑出来,被季绫撞见了,这才得以脱离苦海。米儿不一样,是被拐走的。那时年纪小,连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但却记得走失前,家里人可宠着呢。她没在外面受多久挫折,就进了季府,此后一直跟在季绫身边。米儿心里可怜粟儿,却也看不惯。她见粟儿伸手去拿那鲜花饼,打了她一下,“贱骨头,跟着小姐这么些年了,还没改好?”粟儿也不躲,伸手拿了一块,咬了大大的一口,心满意足地咽下,才说,“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些年了,小姐不打我,还给我这么些好东西,我还觉得跟假的似的。要是真打我几顿,我倒踏实了。”季绫听着两人说话,原本心中残存的那一点儿人伦私情消失殆尽。她摸了摸粟儿的脑袋,像是对粟儿表态,更像是对自己说,“我不打你。”米儿道,“小心这丫头蹬鼻子上脸呢。”粟儿嘻嘻一笑,不说话了。正说着,院门外又是一阵脚步声。季绫只当季少平又杀了个回马枪,刚准备起身,就听见一声清亮的女声传来,“四小姐看来是好了,都有力气打人了。”院内几人回头看去,正是朱隽如,提着一个药箱,她身后还跟着倪见素。季绫见是她,笑道,“朱医生又打趣我了。”说罢,她看向倪见素笑了笑,“怎么前几日那样严重,倒是朱医生一个人,现在快好了,却叫个帮手来?”朱隽如道:“我忙着呢,哪有功夫成天来看你?往后换药就交给倪小姐了。”季绫向倪见素点了点头,“那就劳烦倪小姐了。”倪见素接过药箱,柔声道,“阿永是担心四小姐皮肤娇贵,我会很小心的。”季绫听赵姨娘说过,倪见素是朱家老太太娘家远方亲戚的遗孤,打小就养在朱家。只是从前身子弱,不大出来。这几年,像是朱隽如弄到了西洋新药,给她养好了不少。近来常去朱小姐医馆帮忙,平日离不了朱隽如半寸,两人感情极深。既然知根知底的人,季绫也就不再担心。倪见素从药箱里取出纱布和药膏。“不会痛。”她的声音很轻。季绫“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因她父亲突然找来,打得她措手不及,她满心想着,立刻去寻季少钧商议此后的事。可这位倪小姐,做事比朱医生认真得多。那几乎痊愈的伤口,她也凑近了,细细地用棉签沾了药水,一点点地轻按着。季绫有点着急了,不安地晃动着身子。倪见素头也不抬:“四小姐有约了?”季绫猛然被撞破了心思,支支吾吾地:“不……不着急。”倪见素勾了勾唇,“那我便快些。”不知怎得,季绫看着这个瘦弱苍白的年轻女人,总觉得有些害怕。她给人的不是压迫感,而是洞悉内心一切隐秘的惶恐。季绫素来大大咧咧的,本可以不在意。可昨夜,和季少钧……她心里本来就有鬼,只能祈祷着倪小姐未经男女之事,看不出来。倪见素问罢之后,季绫越发坐立难安了。她沾了药的棉签划过她脊背的鞭痕,冰凉的触感让那些原本无感的吻痕灼热起来。"四小姐昨夜受寒了?"倪见素突然开口。棉球按在腰窝淤青处,季绫一瞬间绷紧身子,仿佛赤裸的背正被倪见素的目光反复熨烫。不过是换药而已,她觉得像是一场漫长而蓄意的摧残。当她的听诊器滑到季绫心口,鎏金蛇形纹饰的听头竟教她忽而想起季少钧冰凉的指尖。“心律过速。”倪见素慢条斯理地收好器械,银质的探头在搪瓷盘里叮当作响。季绫松了一口气。总算结束了。玻璃药瓶碰撞声里,倪见素忽然插进来一句:“法租界的玫瑰,开得比都督府的芍药好吗?”季绫胡乱系衣襟的手指突然僵住,怔怔地看着她。倪见素凑近了,从她鬓边拈出一小片枯萎的花瓣,“没认错的话,这是克勒满沙街的吧。”季绫忽而红了脸。“四小姐,有些花儿开着娇艳动人,可若是不管不顾地摘下,怕是要被刺扎破手呢。”倪见素说罢,向她微微颔首,便整理行装,出了门。季绫仓促地跑了几步,在门口望向她的背影,扶着朱漆门框的手指微微发颤。倪见素的身影已走出两丈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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