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块碰撞杯壁的脆响在安静的厨房里格外清晰,苏念接过酒杯的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他的温度,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楼下的玉兰已经含苞待放,街灯的光晕在车流中明明灭灭,远处的霓虹将夜空染成温柔的橘紫色。两人沉默地靠着藤椅,杯中的琥珀色液体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明天有时间吗?”凌深咽下一口威士忌,酒液的辛辣在喉咙里化作暖意,却没能压下心头的忐忑。
苏念指尖转动着酒杯,杯口的水珠沾在指腹上。他抬眼看向凌深,眼底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语气却慢悠悠的:“可以有,也可以没有。”
凌深有些无奈,但嘴角的笑容却充满了纵容,“明天早点关门,我带你去见几个朋友。”
话音落下时,苏念放下了酒杯,向后靠在藤椅背上,脖颈线条拉得很长,双眼望着黑沉沉的夜空,目光却明显没有聚焦。
阳台上的风铃被晚风吹得叮当作响,两人之间的沉默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凌深并不着急催促她回答,他有足够的耐心等。相处这么久,他太了解苏念了,他从不会真正拒绝他的请求。
就像每天清晨为他煮的咖啡,永远是他喜欢的三分糖七分奶;就像今晚的烩饭,知道他偏爱芝士的浓郁。他们之间的默契,早已超越了普通朋友的界限。
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突然答应朋友的聚会邀请。那些充斥着喧嚣音乐和酒精的夜生活,他已经很久没有参与过了。
或许是潜意识里,想要把苏念带到所有人面前,告诉他们这个总能让他感到温暖的人,一直陪在他身边。可至于该怎么介绍他,是朋友,还是……更特别的存在?凌深不敢深想,也不愿去想。
他只清楚地知道,现在苏念就在他身边。
房间里还残留着晚餐的香气,阳台上有他身上淡淡的焦糖香气,这种被填满的感觉,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们一起做饭,一起收拾厨房,分享同一副耳机里的音乐,在深夜窝在沙发上看老电影。明明没有任何名分,却做了情侣之间除了亲密之外的所有事情。
凌深看着苏念安静的侧脸,晚风掀起苏念的发,他忍不住想伸手为他拂开,指尖却在半空中停住。
他享受他在身边的每一刻,喜欢苏念看着自己时眼底的温柔笑意,这种感觉像藤蔓一样悄无声息地缠绕住他的心脏,让他想要更靠近,想要将这份温暖牢牢抓在手里。
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把他介绍给朋友们,想让所有人都看到他,想让他融入自己的生活圈。至于未来会怎样,凌深低头抿了口酒,将那些复杂的思绪暂时压了下去。至少现在,苏念在他身边,这就够了。
可凌深却忘了一件事,苏念并不是他陈列在玻璃柜里的精致摆件,能被圈定在专属的位置。
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骨骼里生长着倔强,胸腔中跳动着鲜活的灵魂,每一次呼吸都裹挟着独立的思想。
苏念垂眸望着月光在皮鞋上流淌的银痕,喉结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这沉默并非源于怯懦,也不是不知如何组织拒绝的言辞。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皮肤上留下月牙形的红痕,像是内心激烈交战的具象化印记。
这么长的日子里,苏念陪在凌深的身边,同进同出。尽管不想承认,可内心却告诉他,沈然的身影在脑海中正在慢慢淡去。
明明他们不是情侣,明明只是一纸合约,可是凌深的一切表现每每都让苏念陷入纠结。
他摸不清凌深的想法,也不知道如今的一切到底算什么。他贪恋凌深给予的温暖,像飞蛾扑火般沉溺在这份危险的温柔里,却又时刻警惕着,等待一个足以说服自己的契机——或许是凌深不经意间露出的真心,或许是某个能斩断所有羁绊的瞬间。
玉兰的香气裹着夜风拂过,将凌深鬓角的碎发轻轻撩起。苏念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侧脸,喉间像是哽着块融化不开的冰,既灼烫又寒凉。
而与此同时的城市另一边,霓虹如织的街道正上演着永不落幕的狂欢。巨型led屏幕投射出流动的光斑,将玻璃幕墙映成色彩斑斓的棱镜,每个招牌都像燃烧的火舌,在夜空中吞吐着绚丽的光芒。
年轻男女踩着鼓点在舞池中扭动身躯,亮片吊带裙折射出细碎星光,男士衬衫领口大敞,脖颈间的汗珠顺着锁骨滑进衣料。
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裹挟着浓烈的香水味扑面而来,dj台前堆叠的音响不断震颤着空气,低音炮将地板震得微微发麻,人群随着节奏齐声高呼,声浪几乎掀翻顶棚。
包间内,水晶吊灯将琥珀色的威士忌镀上金边。几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倚着雕花栏杆,目光扫过下方沸腾的人海。
染着银发的郁涛转动着高脚杯,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声响:“阿深答应了吗?“
“说了会来,而且会带人来。”袁文仲把玩着手中的手串,漫不经心的开口。
“我还真是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能让我们的凌总收心敛性。”坐在沙发上的常梓弹了弹烟灰,一脸的玩味。
袁文仲拿起酒杯,琥珀色的酒液晃出迷离的光,“呵呵,你还不知道他吗?他从来都不喜欢这种地方,如果不是……”
“不过,现在看来,那位怕是要从此失宠了。”郁涛将酒一饮而尽,嘲讽的话意有所指。
“本来就是仗着阿深才起来的玩意儿,还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不成?”常梓把烟狠狠按熄在桌面,不在意的勾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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