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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ot;那就是他跟人家玩弹弓英勇负伤的地方!&ot;大娘嘲弄地说

大乱翻翻一双猫眼:&ot;我的好处你干吗不说?&ot;

&ot;你有什么好处?&ot;大妈说，&ot;你不过就是给八路送了两回信!还差点儿出了大事你有你姐姐去的多吗?小雪又给我送信，又在门口给我放哨，一站就是半夜，一次亏都没吃过叫你放哨，你净打磕睡!还自己吹，&39;我要当通讯员，准是个好通讯员!&39;……&ot;

&ot;我不是把信团成蛋儿吃了吗?我又没暴露军事秘密!&ot;大乱梗着脖子

&ot;我问你，&ot;大妈又用烟袋指指，&ot;今天你嘎子哥来，你这个好通讯员干吗不到地里喊我?&ot;

&ot;他也没对我说他是嘎子哥!&ot;

大妈用手一指:&ot;你听听!这小兔崽子嘴有多巧!&ot;

&ot;八路军可不许骂人!&ot;大乱把头一歪，&ot;你还吹自己是老八路呢，你让嘎子哥听听!&ot;

&ot;得，得，&ot;郭祥笑着说，&ot;你别喊我嘎子哥了，我看你小子比我小时候还嘎!&ot;

&ot;这都是八路军惯的&ot;大妈说，&ot;我一打他，他们就拦住我，就把他惯到天上去了你瞧着，我迟早要把你送到军队里去，叫八路军来管管你!&ot;

&ot;去就去&ot;大乱说，&ot;我也不怕打仗!&ot;

&ot;老东西来了&ot;大妈说着欠身下炕

郭祥静听，才听出&ot;踢‐‐啦&ot;&ot;踢‐‐啦&ot;的脚步声就从这脚步声，也可听出这是那种性格缓慢但却扎实的人郭祥真佩服大妈分辨风吹草动的好耳力这也是游击战争年代养成的

老杨大伯进来了手里提着沉甸甸的一大块猪肉，怀里抱着一大捆小茴香菜他向郭祥嘿嘿一笑，没有说出什么，手里的东西，一时也不知道放在哪儿好

大妈接过东西，就皱了眉她把小茴香捆一拨开，对杨大伯说:&ot;你瞧瞧，这准不是今儿早起割的，一辈子想叫你办个漂亮事也难&ot;大妈把茴香择了择，哗啦舀了一瓢水，动手洗菜又对大乱说:&ot;去!磨磨刀&ot;

杨大伯不反驳，也不言声从腰里摸出一盒&ot;大婴孩&ot;香烟，撕开个小口，抽了一支，抖抖索索地递到郭祥手里然后佝偻着腰坐在炕沿上，从腰里解下旱烟袋，装了一锅，用胳膊夹住，打起了火镰显见这盒烟，是他特意为郭祥买的

这杨大伯比大妈大十五六岁，已经60开外;郭祥看他那被烈日烤晒了一生的皮肤，还是红刚刚的，显得异常坚实他的容貌和举止，都流露出朴实和善良

大妈剁着肉馅指责地说:&ot;嘎子多年不回来，你就找不着一句话?真是三锥子扎不出血来!跟你一辈子，没有把我屈死!……&ot;

大伯还是不响，看来他听这话有多少遍了

&ot;我这个家，数这个脑瓜儿落后!&ot;大妈又说

&ot;我，我怎么落后?&ot;大伯开言了:

&ot;嘎子说，你闺女也入党了，现在除了大乱，全家都是党员，就你一个挂翅膀的!&ot;

&ot;那，那是你们支部不讨论我&ot;大伯说，&ot;你凭心说，革命工作我少做了不?&ot;

&ot;没少做!&ot;大乱正在那儿烧火，插进来说，&ot;黑间开门，领道儿，号房，领柴禾，领米，全是我爹下大雪，牵着牛，尾巴上吊着扫帚，给八路军扫脚印，也是我爹领着八路突围，摔得他乓地一个跤，乓地一个跤八路来了，我爹就起来开门儿，回来往墙角里一蹲;我妈炕都不下，盘着腿一坐，衣裳一披，净动嘴儿，和人讨论讨论，像个司令员似的……&ot;

大伯脸上露出笑容，看了看郭祥

&ot;烧你的火!&ot;大妈斥责着，又面向大伯，&ot;可你怎么不申请呢?&ot;

&ot;我不申请!&ot;大伯说，&ot;你有眼就看&ot;说过，他把烟锅乓地一磕

&ot;大伯，我给你写申请书!&ot;郭祥把袖子一挽

&ot;不，不，&ot;大伯连忙摇摇手，&ot;侄子，你不知道，我60多岁的人啦，递上去，支部一讨论不准，我脸上挂不住!&ot;

&ot;你条件也不够!&ot;大妈说

大伯欠欠身子:&ot;我怎么不够?&ot;

&ot;凭你说这活就不够&ot;大妈一只手从面盆里伸出来，指着他，&ot;那年，敌人把房子烧了，你说的什么?你说:&39;看你住到哪儿?八路不管你了吧!&39;你不给我消愁，还给我添腻味，散布坏影响!我问你，你说了没说?&ot;

&ot;我，我，&ot;大伯脸霎地红了，舌头打着结，&ot;那是我的错误，影响是不太好&ot;

大妈像少女一般地好胜，乘机警告说:

&ot;你听着!往后我们家一个落后的不要&ot;

&ot;我看你也有点儿那个……&ot;大伯还嘴，声音低低的

&ot;有点儿什么?&ot;

&ot;骄傲&ot;

&ot;嫌骄傲，咱打离婚!&ot;

&ot;离就离吧，老用这话压我!&ot;

&ot;你别光欺负人哪，大妈&ot;郭祥笑得嘎嘎的

&ot;你不知道，小嘎儿&ot;大妈说，&ot;按理，你是下辈儿，这话我不当讲我这人说话就不管他上级下级，长辈晚辈你想想，我十六七过的门，我花枝儿似的，他比我大十五六岁，要不是谢家那王八蛋，我怎么会落到这步!你说我心里屈不屈?&ot;大妈的声调里带出了伤感，这是平时很少听到的

郭祥从小就听说，大妈原先是谢家的使唤丫头，至于怎么嫁给大伯的，却不知细情原来这也是凤凰堡的一段血泪故事大妈是附近孙家庄人，也是谢家的一个佃户有一年大旱，颗粒不收，大妈的父亲交不上租子，出于无奈，就将女儿以工顶债，这样到了谢家大妈那年才十二三岁，每天挨打受气，自不用说等到大妈长到十五六岁，由于人品出众，那谢香斋就生了歹心，要纳她傲小这大妈是宁折不弯的性子，哪肯答应，就在一天深夜只身出走，逃到一个亲戚家里谁知第二天，就被谢家捉回那谢香斋心毒手黑，狠狠地骂:&ot;我娶你不成，也得把你毁了&ot;就找了个打手，将大妈的上衣剥去，由两个大汉扭住她的两个膀子，其余的点起成捆的香，伸到她怀里熏她、烤她、烧她，将她治得死去活来，整个胸脯都烧烂了大妈的父亲听到此事，痛不欲生，就托人说情，情愿还清欠债，将女儿赎回但是这个穷得当当响的贫农，衣食尚且无着，到哪里去找这笔款子呢?就放出话说，谁替他还了这笔账，就将女儿嫁他这时杨大伯正在谢家扛活，己经30多了，还没成家亲戚邻友就撺掇他说:&ot;老杨，你看这姑娘怪可怜的，你不如收留了她，大家帮补你一些，你再摘借摘借，也将就着把事办了&ot;杨大伯好容易将钱凑够，这才把大妈领到自己家里大妈虽然逃脱虎口，但一看男人比自己大十五六岁，自不免有委屈之感刚才大妈说的，就是这段心酸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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