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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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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我更新《候鸟》去了

长青寺的早课并不好上，我在礼堂借了一件袈袍，跟着庙里的僧尼盘腿在袈座上坐了一个时辰。因我并不笃信神佛，所以就免去了诵经。大雄宝殿里的莲花番布从悬梁处垂落下来，避住了刺眼的阳光，殿内梵音潺潺，偶有敲罄之声，令我从一片迷糊之中醒神过来。

诵经完毕后，我又跟着僧尼们绕着大殿继续游唱诵经。云旗大师领头，带着坐下的四位女弟子，由殿内的东面出发，绕着神作佛像一通跪拜。我跟着队伍前面的人疾走，又是下跪，又是磕头，一场仪式下来，只觉口干舌燥，头晕目眩。待到僧尼们早课完毕，去斋堂用膳，我却被云旗大师拦了下来，独自往那供奉排位的灵阁敲钟。

沉钟哀鸣，我抬眼望见不远处白鹿山和三清山交界之处腾起层层白雾，不由得呆了。云旗大师在我身后说：&ldo;那儿，就是三界的交界处，这几日白雾特别浓，想来也是冤魂太多。&rdo;

我一愣，&ldo;哪三界？&rdo;

&ldo;神、人、鬼。&rdo;云旗大师淡淡说，她从袈袍里拿出两个豆沙包同我吃，一边吃，一边给我讲些神佛的故事。谈话间，我和云旗大师说起童年算命的往事，还未待我说完幼清的命格，云旗大师便打算我：&ldo;你可有给他算命？&rdo;

我摇摇头，&ldo;命越算越薄，我没有让他算。&rdo;

云旗大师点点头，半响，郑重嘱咐我道：&ldo;你以后不论任何情况，都不让人他人给你算命。&rdo;

&ldo;为什么呢？&rdo;我想也没想，话便脱口而出。

&ldo;九儿，你就如那悬崖峭壁里钻出的一枝青藤，翻云覆雨抑或天上地下，都极惊险。&rdo;

&ldo;那这是好还是不好呢？&rdo;

&ldo;世人常问我真假虚实，好运还是劫难，却忽视了一些永恒的伦常。安，自然有安的好处，险，也有险的裨益。很多事，对你来说，也许只是白驹过隙般不显眼的一瞬，却往往是缘事簿里早就画好了的因果。&rdo;

云旗大师从来不会直接地回答我的问题，她试图和我探讨某些深刻的哲理，但我总是焦急着想要一个结果，两个人的谈话往往文不对题。

&ldo;为什么我得是青藤而不能是池子里的一朵荷花呢？其实我很喜欢荷花。&rdo;我问。

&ldo;芙蕖起自污浊，你两袖清浅，又何来的污浊？&rdo;

我似懂非懂地点头，继续问道：&ldo;那幼清的命格是忠，大师您看她是否因此而罹难？那算命的曾言她命里有灾，这能说明他算得准吗？&rdo;

&ldo;你遇到任何一个人，随口说一句&lso;你最近感情方面有点问题&rso;，十个人里估计有八个人会点头；你说一句&lso;下个月会转运&rso;，十个人里九个人会信，剩下一个笃信；你说一句&lso;本命年有灾千万别乱跑要穿红&rso;，十个人里九个人真的会碰上糟事不管穿没穿红，你自己想想，这天底下谁能做到某一年顺得大发、一点破事儿也遇不着？这些路边算命的，多是瞎说，或者学了点皮毛就出来卖艺，可偏偏你遇上的这两个，都是真刀实枪的好家伙。&rdo;

&ldo;他们不是骗子？&rdo;

云旗大师点点头，&ldo;你小时候遇见的那个算命的，相面的技艺炉火纯青；你长大后遇见的那个算命的，寻人的本事难得一见，我已经好几年没听说有人拿定针寻人的了。&rdo;

&ldo;这么厉害？&rdo;我不由得惊了。

&ldo;可她既查到了那人的方位，却没有和你细说，要么说明她运用定针的火候欠佳，要么说明她对你有所隐瞒。&rdo;

&ldo;欲知详细。&rdo;

&ldo;俗话说帮忙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她既已寻得那人活动在东面，便该告诉你，明日你去往何时何地能够寻得此人。她只告诉你了一半，就说明她不想让你真的寻得此人。&rdo;

&ldo;有可能是她水平有限？&rdo;

&ldo;能拿定针出来耍的，绝不可能是江湖上哄骗人的半仙，况且听你的描述，她手里的定针没有移动，说明她控制能力极佳，是个中的高手。&rdo;

&ldo;这和定针移动有什么关系？&rdo;

&ldo;定针能寻方位时令，时时都在探位，若是遇上个懂行的，从定针的移动指向很容易看出持针人的隐秘，都是靠天机吃饭的行当，要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去，持针人性命堪忧。&rdo;

我倒吸一口冷气，&ldo;所以那女道士竟能止住定针的移动避免暴露行踪？&rdo;

&ldo;想来是这样。&rdo;云旗大师点点头，&ldo;你幼年所遇的道士，也是个角儿。幼清的命格一点问题也没有，这世上忠心的人多了去了，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坏就坏在幼清请那道士算了命。&rdo;

&ldo;什么意思？&rdo;

&ldo;那道士不是一般的道士，他不光能面相，他还能演面。&rdo;

我一头雾水，&ldo;何为演面？&rdo;

&ldo;意思就是说，道士三言两语道破了幼清的命格，也就是道破了天机，因此她缘事簿里之前所画的命格都不再作数，全由那道士的结语作数。&rdo;

一股寒气自我心口透出，也就是说，从前幼清的命里确实有灾，不过人力可改、后天可为，但她请了那道士算命，提前得知了自己的命数，偏这道士又是个会演面的道士，&lso;命里有灾&rso;的命数便被他口头坐实了，无论如何也更改不了了，如要更改，必须再请那道士演一次面。

我气得直跺脚，&ldo;那道士既会演面，又为何要引诱幼清算命，他这分明不是演面，他这是害人！&rdo;

&ldo;九儿，因缘际会，有些冤孽、有些浮沉，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掉的，他做这些，有时也并非他所愿。&rdo;

&ldo;那我必须找到那个道士，我只要找到那个道士，幼清才能归魂，我才能得到清明。大师，您懂得那么多，您能帮我出出对策找到那道士吗？&rdo;

&ldo;你听说过棋鬼吗？&rdo;大师问。

我摇摇头。

&ldo;棋鬼酷爱下棋，就是因为太喜欢下棋，误了转生的机会，永远无法投生做人，凡是会演面的道士，大抵和棋鬼脱不了干系。&rdo;

&ldo;也就是说，那道士一定出没在棋盘附近？有人下棋的地方？&rdo;

云旗大师点点头，&ldo;那道士，定成了棋鬼的傀儡，否则根本无法演面。&rdo;

我一边高兴自己得了新的线索，一边问大师：&ldo;如此说来，从前读《三国》，觉得里面的诸葛亮特别厉害，随手就能借来东风，亦能披鹤氅戴纶巾唱一曲空城，莫不是也有得道之助？&rdo;

云旗大师笑笑，淡淡说：&ldo;只是故事而已，何必较真，若真有得道之助，绝不会有&lso;扶不起的阿斗&rso;之说。&rdo;

大师说话谈笑如常，和我在偏殿的廊下慢慢行走，我却对她所说的话，不寒而栗，只觉细思极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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