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澜安身罩一件黛色薄氅进来,直接走到录籍侍郎的位置,氅底带起一阵风。
她不看别人,指着侍郎手中笔管,勾了下手。
侍郎一愣,连忙起身让坐,又慢半拍地双手持狼毫递与谢中丞。
谢澜安拂氅坐定,转了圈笔,清冷不含情愫的眼波落在胤奚脸上,“名字?”
“谢中丞竟亲自来给我等录籍……”
背后的举人已经忍不住激动地轻声议起来。胤奚往谢澜安肩上围着的银腋风毛领子看了眼,血流撞击心跳,稳声答:“胤衰奴。”
谢澜安问:“表字。”
“无字……不,有,鸾君。”胤奚走了下神。昨晚他记着女郎要上朝,特别留神没在脖子上落下痕迹——应该没有吧?
“胤鸾君。”谢澜安轻轻念了一遍,将胤奚的心刮得起了毛边。
“年纪?”
他垂睫看着握笔的修长手指,“符安二十八年生人,年二十二。”
“父名?”
“先考讳上满下仓。”
“母名?”
案侧的侍郎一愣,忍不住低声提醒:“中丞,录籍不书母讳。”
谢澜安转眸看向他,“今上以孝治天下,为母劬劳,人伦大义,书父不书母,天地也不容。这届闱考的礼式尚无成规,皆是由诸臣博文约礼,共同商议,或者侍郎来谈一谈高见?”
她声音并不疾厉,侍郎却下意识避开那双清凛的眼睛,忙道:“一切听凭中丞之意。”
胤奚说:“先慈姓柯。”
“祖父名?”
“先祖胤公讳季。”
“祖母名?”
“先祖母张氏。”
“父辈从业?”
“挽郎。”
这两字一出,厅阁中再度响起低低的讶声。
很多人见胤奚年纪轻轻,风姿出众,却没料到他出身如此之低,连耕读之家都不是。
胤奚却早已没了当年在斯羽园当众道出来历的窘迫。
他的目光只描摹着谢澜安,看她一笔笔认真地写下他的生辰年月、亲眷姓名,眸光浮沉——坊间只有写合婚庚帖时,才会如此。
心像被太阳吻中一样炙热,有一股立刻抱紧她的冲动,可惜众目睽睽,咫尺遥远。
与胤奚一样目光没离开过谢澜安的,是他身后的楚清鸢。甲等第二名百里归月的籍帖,谢澜安从家里写好带来了,待她录完,楚清鸢压住翻腾的心绪上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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