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玄冽大笑,翻身上马,却见玄玥仍立在原地,脚尖碾着碎石,不肯挪步。
“还愣着作甚?”
“没,没有。”
玄玥支支吾吾,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却是粘在傅云卿的身上。
傅云卿龇牙一笑:
“公主,你皇兄唤你呢,赶紧回罢。”
玄玥狠狠瞪了他一眼,冲玄冽小心翼翼地说道:
“皇兄,我想留在这里,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玄冽哼了一声,一把拽住妹妹的后领,将她提溜上马:
“萧王爷的事,用不着你操心,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玄玥挣扎着回望,却被兄长策马带远,只留下一串不甘的央求声消散在夜风里。
儿子带你们回家
待玄冽的人走后,萧南晏握紧手中兵符,眸中的冷意,比天边欲坠的残月更冷三分。
夜色如墨,偌大的云丘围场,只剩下傅云卿与肃立的萧家军。
萧南晏缓缓转身,目光落向不远处的青石地上,两具并排停放的尸身——
母亲苏纤柔身上盖着赫连琮的明黄龙袍,而赫连琮的身上,则覆着他常穿的那件玄色大氅,那是母亲苏纤柔亲手缝制。
萧南晏的喉头一哽,仿佛有千斤巨石压在胸口。
周遭万籁俱寂,唯有甲叶摩擦的声响与簌簌的山风。
萧南晏噗通一声,直直跪倒,膝盖撞在青石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就这样跪着向前,一步,两步……膝盖擦过碎石与枯枝,渗出血迹染红了衣摆,他却浑然不觉。
月光与火把的光交织,在他背上投下斑驳的影。
一时间,母亲苏纤柔这二十几载的怜爱与温柔,赫连琮临终前那个欣慰到极致的眼神,一幕一幕地在他的眼前闪现。
直到跪行至两具尸身近前,他才停下,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许久,他才缓缓抬头。
素来如寒潭般冷冽的眸子里,此刻竟蓄满了泪光。
那是从未在人前显露过的脆弱,像被狂风暴雨击碎的琉璃,碎得让人心惊。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尖刚触到苏纤柔身上那龙袍的连缘,便再也忍不住哽咽:
”母亲,爹爹……”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语调:
“儿子……带你们回家……”
泪水终于落下,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一滴,两滴,砸落在玄色的蟒袍上。
傅云卿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个永远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摄政王,此刻像个迷路的孩子般,跪在父母的尸身旁默默落泪,就连素来玩世不恭的他,眼底也泛起了湿意。
还记得上一次见萧南晏落泪,还是八年前,得知“父亲”萧北承中毒身死时,只有十四岁的他,也如现在这般,红着眼眶跪在灵前,发誓要为“父亲”报仇血恨。
而今,双亲俱亡,多年的仇恨,竟是一场被操纵的阴谋,心爱之人又落入敌手——这诸多悲怆如潮水般涌来,饶是铁打的汉子也难扛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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