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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第1页）

鲜血从乌苏木的嘴角溢出，滴在帕子上。

他却像是没感觉到疼痛一样，依旧固执地擦拭着，一下又一下，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只想在最后一刻，为焉瑾尘做些什么。

他觉得自己的血弄脏了焉瑾尘！

“乌苏木……”焉瑾尘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泪水流得更凶了，“其实你也跟我一样……被亲人算计。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我大皇兄为了皇位，杀了我父皇，灭了我全族，我从高高在上的二皇子，变成了你的笼中之鸟……你呢？你疼爱着长大的亲弟弟岱钦，早就跟沙匪勾结，他要的不是你的救命之恩，是你的可汗之位，是整个漠北！”

乌苏木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想起岱钦平日里的贪生怕死，想起他在沙匪阵前的哭喊。

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局，一个由他最疼爱的弟弟设下的局。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你欠我的……就此还清。”焉瑾尘的声音越来越弱，眼中的恨意渐渐褪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悲凉，“我焉瑾尘……不欠你……”

乌苏木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温柔与疼惜，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

他轻轻“嗯”了一声，像是同意了他的话，又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擦拭他手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眼睛也缓缓闭上，头无力地靠在了焉瑾尘的肩膀上，呼吸越来越微弱。

焉瑾尘感觉到怀里的人渐渐没了动静，心猛地一沉。

他伸出手，颤抖地抚摸着乌苏木的脸，那熟悉的温度正在慢慢消失，让他瞬间崩溃。

他俯下身，轻轻亲吻着乌苏木的眉心—，亲吻着他的鼻梁，最后，他吻上了乌苏木的嘴唇，带着泪水的咸味，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对不起……”焉瑾尘的声音哽咽着。

就在这时，他突然捂住嘴，大口大口地吐出血来，鲜红的血染红了乌苏木的玄色战袍，也染红了自己的脸颊。

他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绝望地喃喃道：“我杀了我最恨的人……也杀了我最爱的人……”

他紧紧抱着乌苏木的身体，将头埋在他的颈窝，再也没了动静。

两个浑身是伤的人，就这样相拥着，死在了这片浸染了他们鲜血与爱恨的沙漠上。

他们的爱，始于一场算计，终于一场背叛，却在最后一刻，流露出了最纯粹的温柔与悲凉。

终结篇

不远处的战场上，阿古拉终于冲破了沙匪的阻拦，当他看到相拥而亡的两人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主子——！”

他发疯似的朝着两人冲去，手中的弯刀胡乱挥舞，砍倒了几个试图阻拦他的沙匪。

可就在他即将冲到近前时，一声低沉而肃穆的佛号突然响起：“阿弥陀佛。”

这一声佛号仿佛带着某种神奇的力量，原本厮杀的两军瞬间僵住，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动弹不得。

时间仿佛停止了运行，风沙不再流动，兵器不再碰撞，连士兵们的呼吸都变得微弱起来。

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的老和尚，手持念珠，缓步穿过混乱的战场。

他的脚步很轻，却仿佛踏在每个人的心上，沙匪们脸上的狰狞与士兵们眼中的愤怒，都在这平静的脚步下渐渐消散。

他走到乌苏木与焉瑾尘身边，看着相拥而亡的两人，眼中流露出一丝悲悯。

老和尚对着两人深深行了一礼，而后盘腿坐下，双手合十，轻声念起了往生咒。

低沉而悠扬的经文在沙漠中回荡，那些原本沾满鲜血的手，竟都不自觉地松了下来。

经文声中，乌苏木与焉瑾尘脸上的痛苦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念完往生咒，老和尚缓缓睁开眼睛，伸出手，轻轻取下了乌苏木手腕上那根红绳。

老和尚轻轻分开纠缠的红线，然后轻轻扬向了空中。

两缕发丝，在风中缓缓飘荡。

它们在空中盘旋着，纠缠着，无论风怎么吹，都不肯分开，像极了乌苏木与焉瑾尘这一世的爱恨情仇。

从相遇时的年少轻狂，到相处时的心动与依赖，再到最后背叛与死亡的悲剧，他们的命运，早已紧紧缠绕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割。

老和尚看着空中的发丝，缓缓开口，声音带着看透世事的淡然，却又充满了悲悯：“前世债，今生还，因果轮回，自有定数。此世尘缘纠缠，爱恨难平，然情之一字，至死不渝。来世若能放下执念，渡尽劫波，自会再续前缘，共证菩提，终得圆满。”

话音落，风再次吹起，卷起那缕缠绕的发丝，朝着远方飘去，渐渐消失在天际。

沙漠的朝阳终于完全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这片血腥的土地上，照亮了相拥而亡的两人，也照亮了那片被鲜血染红的黄沙。

乌苏木与焉瑾尘的故事，终究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画上了句号。

可那缕在空中飘荡的发丝，那声“来世再续前缘”的佛语，却成了这片沙漠上最悲伤也最温柔的念想，让每个知晓他们故事的人，都忍不住扼腕叹息，意难平。

或许，在遥远的来世，他们会在一个没有仇恨、没有算计的地方相遇。

那时，他不再是漠北的狼崽子，他也不再是被囚困的凤凰，只是两个普通的人，能执手相看，笑对春风，把这一世的遗憾，都化作来世的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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