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心口生长出来,钻进了身体各处,就连骨头都在发痒难受。混乱的嗡鸣声充溢在脑海,如同无形的漩涡一般,抽离了周围的一切。对身体的感知却越来越清晰。他的眼前逐渐出现了重影,滚热的气血如同沸腾的岩浆,肆意在血管中奔蹿,后背、额际却偏偏又一直在冒冷汗。仿佛正徘徊在冰与火的炼狱。拉尔斯太清楚这种情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这分明是因为截断反应、又或者是别的什么,被诱发出来的结合热症状。在来到战区的第一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做的情况下,他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产生了结合热。不,甚至可能在飞舰上时,就已经出现端倪了。拉尔斯闭了闭眼,费力地从旁边挂着的作战服上抽出了匕首。单单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控制不住急促地口耑息了起来。他的手臂撑在墙上,微弓起身,后背脊椎一节节突起的骨节上浸着粼粼的水光,被白炽灯映照得像是破碎的水晶。剔透的泪珠无法抑制地从眼眶砸落在地上,拉尔斯死死攥着匕首,将锋利的刀尖抵向心口,用力的捅了进去。血肉被贯穿的声音混着涌出来的鲜血染红了他的手,剧烈撞击着胸腔的心脏在此刻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他极缓慢地、颤抖地搅动着匕首。拉尔斯蜜色的肌理渗出着湿红的色泽,更红的鲜血又逐渐将旖旎的湿红所掩盖。温热的血流染红了腰腹,染红了腿,顺着肌肉的纹理蜿蜒,在床单上洇出了更晦暗疯狂的色彩。他的身体不受控地抽搐着,泪珠跌落进血泊中,扩散出黯淡褪色的水光。痛……为什么?为什么会只有痛?从来都很擅长于从痛苦中品尝刺激的黑暗哨兵,此刻竟然无法再从这种行为中品味出那缕极浅、又极深刻的快慰。明明脑海中甚至已经想象出了血肉被刺破的瞬间,心头涌现出的那抹快意。可现实中能够感受到的却只有难以忍受的痛苦。拉尔斯的指节深深陷进了墙壁里。清晰的指痕混着涌出的血液将洁白的墙面变得肮脏,狰狞得像是挣脱不出囚牢的困兽。难以忍受地痛楚在心口漫开,仿佛是因为匕首扎得太深,又好像是因为别的什么,在铺天盖地的将他淹没。泪水将眼前的画面切割得混乱模糊,意识都仿佛被轻飘飘地扯出了体外,把视野拉到了未知的维度。他意识混沌,仿佛看见了什么,下意识地呢喃:“向导小姐……”像是应激反应一般,一切都突兀地被按下了暂停键。就连呼吸都因为这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字眼而凝滞住了。无论理智如何抗拒排斥,身体却再次因为她而被完全的唤醒了谷欠望。酷烈的痛楚都没能压住那股从骨骼缝隙里渗出的渴望。像是搁浅濒死的鱼,迫切地想要去舍下一切,只为了能够去得到赖以生存的水源。但就算舍下了也什么都不会得到,只会让自己更痛苦。“哈……”拉尔斯滞住的喉结重新滑动,蓦地从喉间滚出了一声笑。他近乎已经战栗到麻木的手用力地将匕首拔了出来,分不清是泪水还是血水的濡湿潮意遍布着整张脸。他仰头,虚焦的瞳孔盯着刺眼又模糊的灯光,将唇微微张开。锋利又血淋淋的刃身就这样被送了进去,唇角顿时就被割开了一道裂口。金属的凉意携着锈涩的血腥味在舌上绽开,拉尔斯不自觉伸出舌头去舔舐。反应过来后又泄愤似的让匕首在口腔里胡乱搅动。匕身在齿列尖磕磕碰碰,发出着一连串杂乱的脆响,溢出的血液在他的嘴角漫开,顺着脖颈滴落到胸膛,惨烈得像是案发现场。他将匕首一寸寸地深入,剧痛和窒息感一起席卷了出来。拉尔斯颤抖地手指终于无力再去握紧,身体重重朝着身后砸落下去。他粘着血珠和水意的长睫颤抖着合拢,几乎被塞进喉管的匕首被舌尖一点点顶了出来。更多的血液因此充盈在了口腔里,喉结的每一次滑动都会带来尖锐的痛楚。被划破的喉管再没办法吐出任何字句,只能含混地发出呜咽。拉尔斯那头卷曲蓬松的乌发已经彻底失去了漂亮的弧度,狼狈的黏在痉挛抽痛的胸口,如同枯萎掉的花枝。结合热下被不停刺激的大脑,让他甚至都无法在这种意识尚存的时候昏睡过去。哪怕他很痛苦。拉尔斯躺在被染红的床上,滚热的血液逐渐在时间的流逝下变得冰凉,带来着阴冷粘腻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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