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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1页）

&ldo;是。&rdo;孟铎面容冷漠。

令窈不打算辩驳：&ldo;那又如何。&rdo;

孟铎：&ldo;不如何。&rdo;

令窈双手攥得更紧。

屋内一时寂然。片刻，孟铎声起：&ldo;梁厚还说，他性情固执，每每在圣前进言，定是言语辛辣，字字苦谏，家中早就备下棺木。&rdo;

令窈嘟嚷：&ldo;梁王八不怕死。&rdo;

孟铎：&ldo;他说自己之所以能够安然无恙，全托有人变着法地为他求情，自李御史一事后，每次他入宫谏言，郡主总在圣上跟前撒娇，风雨无阻，无一次落下。&rdo;

令窈难为情：&ldo;我本就爱在舅舅面前闹。&rdo;

孟铎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书信：&ldo;梁厚放心不下你，自我来临安，他寄了不下十封书信，嘱咐我好好教导你。&rdo;

这回令窈是真红了眼眶：&ldo;谁要他惦记，他该惦记自己的命才是。&rdo;她快速睨孟铎一眼，问：&ldo;先生之前对我百般严苛，如今一改态度，也是梁厚出的法子罢？他定是让先生待我先抑后扬，引起我的注意后，再予以循循善诱。&rdo;

这个梁厚，当真是坏极了。

孟铎放下茶杯：&ldo;不，此前我是真心厌恶你这种为虎作伥的小孩子。&rdo;

他话说得直白，令窈一时没回过神，好一会才小声问：&ldo;那现在呢？&rdo;

他避之不答，只是告诉她：&ldo;你想学，我便教。&rdo;

窗外碧波浩渺，白鹭啄莲，岸边赏景的人络绎不绝，窗内留恋美景的却只剩下一人。

藤红花帘在空中微晃，孟铎已经迈出雅阁。令窈呆呆出神，猛地起身，朝外追去。孟铎并未走远，故意放慢脚步等她，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并步而行。

令窈仰起脑袋望他：&ldo;先生，你若教，我便学。&rdo;

孟铎走路极轻，日光照亮他白壁般的面容，长的睫毛，黑邃冷冽的眼，似九天仙人高居天边，不染纤尘：&ldo;你想学什么？&rdo;

&ldo;先生想教什么？&rdo;

&ldo;总之不教《女则》《女诫》。&rdo;

令窈也不喜欢学它们，宁愿去学孔孟。

走至木梯处，她踩空一处，幸好孟铎及时扶住她。他的手掌宽厚温暖，搭在她袖边，像提只小鸡，将她拿住：&ldo;先从《为谋》《君治》《兵法》学起。&rdo;

令窈不解：&ldo;学这些作甚？&rdo;

孟铎牵了她往楼下去，薄薄的红唇吐出四字：：&ldo;安身立命。&rdo;

第15章

园子里恢复往日清静，前阵子藏在细处的剑拔弩张蓦地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跟在令窈身边伺候的人卸下重担，小郡主总算消停，日子相安无事再好不过。

鬓鸦比旁人亲近些，知晓令窈素日作风，忽然换了态度，决计不是因为她觉得乏了无趣。况且自那日令窈出府回来后，紫檀大案上摆着的书全都换了样式。

鬓鸦曾服侍过皇子，知道新换的书是男子才念的，女子多学诗词女德，如今大兴女学士，故此也有女子学孔孟，但像谋略兵法及天文地理，鲜有女子习之。

鬓鸦本以为令窈一时觉得新鲜，没几日便会丢开，不成想大半月过去，令窈每日捧书往书轩斋去，前所未有的认真劲，倒叫人大吃一惊。

&ldo;他颇有几分真才实学。&rdo;自书轩斋回去的路上，令窈忽地发出一声感慨，轻飘飘地，几不可闻。

鬓鸦一手拿牛皮落纱遮伞，一手为令窈摇扇，猛然听到这句话，神情诧异：&ldo;郡主竟夸赞孟夫子？&rdo;

令窈转了傲气语调：&ldo;赏他一句好话罢了。&rdo;

鬓鸦附和：&ldo;能得郡主一句好话，想必孟夫子死而无憾。&rdo;

令窈笑声如银铃，往鬓鸦身上赖：&ldo;最好如此。&rdo;

令窈心中有数。自千醉楼一游后，如孟铎所言，他教的东西果然与从前不同，虽然态度依然严苛，但她知道，如今是严师教劣徒，总归他是真心教导，而非敷衍应对。

蝉声高鸣，已是酉时，日头尚未沉下。今日在老夫人处用饭，令窈特意回碧纱馆换下汗涔涔的衣裙，从花门至拱桥，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面上又透了汗。

她没让人跟着，无人伺候，手中一柄染香团扇，有气无力地摇着，眉头皱成蚯蚓：早知便让人抬了肩舆来，能懒着还是懒着好，何苦受罪，现如今多一步她都不想走。

令窈在白岩石上歪着，想要等人来寻她，无奈日头晒，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闷得伏石叹气。

&ldo;郡主。&rdo;

有人唤她，令窈抬头一瞧，是孟铎身边的山阳。他好像并不高兴，少年英气被霜打蔫似的，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瞪着她。

令窈喜不自胜，哪管他心情如何，她只顾自己周全：&ldo;你来得正好，我要出园子去老太太那里。&rdo;

她声音娇滴滴的，黛眉上扬，水汪汪的眸光落在山阳肩上，还算宽厚，不至于跌了她。

山阳站着不动。

令窈不耐烦，鞋尖轻踢他一下：&ldo;欸。&rdo;

山阳不情不愿，缓缓蹲下。

令窈嗅了嗅他身上没有难闻的气味，反倒沾了孟铎屋里的莲南香，这才攀上去。她以扇遮阳，催促他快些走，心情愉悦了，说：&ldo;今日好巧，竟然碰见你。&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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