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喜轿行至朱雀街,镂空轿窗将光影筛成碎金。
站在东侧的公子们望见嫁衣上的双雁仿佛被镀上琥珀,翅膀掠过处泛起细密的光晕。
西侧的看客则痴迷于珍珠折射的七彩流光,恍惚间竟以为误入凤宫宝阁。
行至锦鲤街时,一阵穿堂风掀起轿帘,轻纱嫁衣如云海翻涌,惊得街边茶楼的公子们打翻茶盏,滚烫的茶水泼在锦袍上也浑然不觉。
随着喜轿缓缓驶入镇北王府,数十道身影仍紧追不舍。
远远望去,嫁衣上跃动的金线与王府朱墙相映成辉,交颈双雁在暮色中似要冲破绸缎,司遥之踏过满地花瓣时,珍珠坠子轻叩青石板的声响,竟比鼓乐更撩人心弦。
那些追来的公子们站在不远处,望着那抹灼目的艳红渐渐隐入重门,方如梦初醒地抚上心口——原来这世上真有能勾魂摄魄的衣裳,让他们甘愿为一件嫁衣,生出万千倾慕。
高级的量身定做,人和衣服自是互相成就的。
当京城的秋阳为朱雀大街镀上一层金纱,绸缎庄的门帘被掀起时,惊呼声裹挟着桂花香溢出:“镇北王夫出嫁那日,那嫁衣简直是仙人披的霓裳!”
绣楼里,梳双髻的侍男捧着茶盏凑近自家公子,眼尾还凝着惊羡,“听说用的是西域进贡的‘月华绡’,日头下像浸着晨露的月光,到了夜里,竟能泛起珍珠母贝般的光晕!”
“何止是面料稀奇!”穿藕荷色衣衫的公子捏着团扇的指尖发白,案头裁坏的嫁衣料子堆成小山。
“听镇北王府采买的爷子说,那金线是东海鲛人泪混着珍珠熬成的,走起路来簌簌闪光,比戏台子上百盏琉璃灯还晃眼!”
绸缎庄掌柜掀开红绸帘,就听见角落里官家夫郎们的叹息。
才艺
戴翡翠耳坠的夫郎指尖抚过织金牡丹纹,摇头道:“云锦再好,也不及镇北王夫的嫁衣万一。听说绣双雁用的南国‘千机羽’丝线,每动一下就变一种颜色,远远望去,真像有活雁落在衣上!”
“可不是嘛!”除了绸缎庄,隔壁茶肆里也传来拍案声,身着湖蓝长衫的书生灌了口凉茶。
“我同窗在工部当差,亲眼见着礼部大人为了讨要嫁衣的织法,在镇北王府门前站了足足三个时辰!如今这凤京城里哪家高门,不是变着法子寻能工巧匠,就为了给自家公子仿件肖似的?”
工部的大人自然不会亲眼瞧见,礼部的大人在镇北王府门前讨要嫁衣织法。
这都是风清绝提前安排的人,目的就是要掀起有关于嫁衣的舆论。
不过如今京中传的,早就在众多想象力丰富的男人们嘴里,变得和风清绝最开始安排人传的版本大相径庭。
镇北王夫的嫁衣如今早已被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好像真的有那仙人的霓裳羽衣似的。
如今这东风已然吹的正足,现在就是推出新系列的最好时机。
最开始同意萧逐云做这个系列,风清绝想的只是多赚些钱,毕竟她有这么一大家子要养,萧逐云也快娶夫了,自然是能赚多少就赚多少。
如今刘家和庄礼因的事情碰巧被她发现,那就可以把这件事情推的更高一点。
“随本王去书房,交代你点事情。”
司遥之也不知道萧逐云和风清绝在书房里谈了什么,只见人走的时候好像更高兴了,且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
司遥之有些好奇风清绝在谋划什么,他旧时的好友近日也跟他打听嫁衣的事情。
他能大概猜到她们是想用这个赚钱,但如今看来又好像还有别的更多的谋划。
不过风清绝也只是神秘一笑,跟他说以后他就知道了。
凤京城中这股热潮烧得最炽烈的时候,霓裳衣轩门前突然竖起丈高红绸。
乞儿们走街串巷传递消息,今日日落时分霓裳衣轩要在浮玉河边,举办一个闻所未闻的新品发布会,无论什么身份都可以去看。
霓裳衣轩的名头在京城的公子们间还是响亮,这一消息引得无数人怀着好奇前往了浮玉河。
萧逐云广袖翻飞立于高台上,身后十二名侍女托着流光溢彩的布料,在暮光下折射出七彩虹光。
“诸位!”她扬声笑道,腕间翡翠镯子撞出清脆声响,“霓裳衣轩倾全庄之力,复刻镇北王夫嫁衣神韵,推出‘金缕云霞’婚服系列!”
“诸位都知道,镇北王爱重王夫,王夫的嫁衣用的面料是那千金难求的贡品月华绡。我们普通人自是用不起的,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们霓裳衣轩特地纺织了一种布料来替代。”
萧逐云指着一旁侍女捧着的托盘里流光溢彩的布料。
“此物名为幻光锦,是霓裳衣轩新纺织出来的特殊布料。我猜肯定会有人质疑,这幻光锦究竟能不能比得上月光绡,话不多说,上才艺。”
暮色四合,画舫内纱幔低垂,袅袅花香缠绕着青铜香炉。
忽而,箜篌声如清泉破冰般流淌而出,紧接着琵琶声婉转相和,似春雨浸润万物。
乳白烟雾顺着甲板缝隙翻涌而上,仿若瑶池仙雾坠入人间,将整个画舫笼罩在朦胧的幻境之中。
一位眉目如画的小倌赤足立于烟雾缭绕的檀木甲板之上,素白单衣如雪。
他纤长的手指轻捻起一匹幻光锦,缓缓披在肩头,那一瞬间,仿佛有星河落入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朦胧雾气中,幻光锦若隐若现,更添几分神秘莫测。
随着丝竹声渐强,小倌腰肢轻摆,广袖飞扬。幻光锦如流云般在他身侧翻卷,白日里吸纳的日光精华,此刻化作万千细碎的流萤,沿着衣袂的边缘跳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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