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遇问完后,斟酌片刻,尽量使语气委婉许多“你和张金志最近有过联系是吗?”
陈山对他的问题不置可否,垂眼怔怔的望着交叠的十指,掩饰住情绪变化。
半晌后他才再度开口“有,出狱以后他主动联系我,还帮我安排了医院。”
张金志这样恶贯满盈的人居然如此帮衬一个曾经的顾客?
林遇闻言,眉峰挑出微妙的弧度,觉得听到了天方夜谭。
“我和他,是朋友。”陈山移开视线,语气晦涩,低声道“也许您无法理解,但越是处于见不到光的底层,便越是抱团取暖。”
说完后,他咧了咧嘴角,露出自嘲的笑,眼底蕴藏着无法言说的苍凉。
因为见不到光,所以寒冷,于是就抱团取暖。
林遇撑着膝,一瞬不瞬的望着他,揣摩那句“见不到光的底层。”
忖神片刻后他开口“你可以回家啊,陈晚她一直在等你。”
想起陈晚哭泣的模样,他呼吸微滞,沉声道“出狱后,你为什么又要重新回到这见不得光的生活?”
陈晚两个字勾起了陈山心底的柔软,他背过身,不再说话。
病房里的气氛陷入僵局,林遇心底生出无法言喻的浮躁,无意识的的摩挲着录音笔。
半晌后,陈山再度开口“林警官,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就当作给你线索的交换。”
林遇整理好情绪,望向他,“你先说吧,如果是”
“是关于小晚的,我希望你不要告诉她,今天和我见过面的事情,可以吗?”陈山打断他,然后俯身从病床旁的抽屉里取出一枚u盘,“这个u盘就是我要交给你们警方的证据。”
林遇的视线落到u盘上,片刻后,眉眼微抬,观摩着陈山的表情。
“为什么不告诉陈晚?”
陈山面上仍旧没什么表情,有着很疏离的木然,他摇了摇头“她不知道会更好。”
林遇闻言,放缓语调,斟字酌句道“你放心,我知道你们父女之间可能有误会但是只要好好沟通,肯定能化解问题。”
陈山一言不发的望着他,听完以后,肩膀塌下去几分,更显出颓败。
“小晚因为我的原因,已经过得很难熬了,如果我继续留在她身边,只会是她的麻烦和拖累。”
在那条落破,冗长的老弄堂里,滋生了许多绵里藏针的恶意。
窃窃私语的言论,嗤之以鼻的神态,都构成无形的锋刃。
“现在的我,只会给她带去不幸,所以我宁愿她憎恨我,也好过她”他望着手背上泛青的经脉,一时间,骨鲠在喉,好半天才说完“好过她对我还有期待,她应该有更光明的未来。”
自从他吸毒以后,家里就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错了一步,则步步错,走上了歧路。
林遇想起不久前在庙里看到的那句话“你看人间事,世间人看你。”
虽然不能完全的感同身受,但林遇从他的话里读出了无奈和真切的悲哀。
从陈山如今的状态就能看出他千疮百孔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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