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心酸,又从怀里掏出几个钱:“这钱给你……”
小元将那钱甩开:“我不要你卖妹妹的钱!你告诉我,你把她卖哪了!”
他紧紧攥着我给的簪子镯子,显然要为妹妹赎身——
那后娘无奈答道:
“你若是为她好,就别找了。你妹妹去的是个好地方。人说了,那里吃穿不愁,若是学艺有成,将来还能成个角儿……”
我心下一动:“那是何处?”
这后娘叹口气答道:
“芳园。”
别时茫茫。
冷雨的江,便吞了那月。
我们赶到芳园时,已没有了月光。
可这蝶轩之中,却别有一番暖意——
一座精巧至极的台灯,放出柔美的光来。
灯座木质雕花,一只只镂金蝴蝶,飞旋缠绕而上。
灯罩绣工极佳,有花长好,有月长圆,寓人长久。
——与那渔船油灯,真如天壤之别。
灯下,陆小蝶一身丝缎的袍子,仍带着倦意的脸上,写明白了不满:
“你大半夜闯到我这,就为了要一个人?”
我的身旁,是郝思倍、郑正卿,还有那小元。
我叹口气:“陆老板高抬贵手,就把那女孩还了我们。
陆小蝶打了个哈欠:“那女孩叫什么?”
一间上锁的小房。
透过窗子,只见里头七八个小女孩,都睁着惊恐的大眼——犹有泪光。
那小元扑上前去:“小碧!小碧!”
当中一个身形瘦弱、面目清秀的女孩,走上窗前:
“哥哥!”
芳园的随从将门才打开,那小女孩便扑了出来。
这小元喜极而泣,紧紧搂着自己的妹妹。
一旁的陆小蝶却一声轻叹:
“你救了这个,那别的呢?”
我不由呆住。
我回看那房里,余下的小女孩们,一个个灵秀之姿,都神情悲苦。
我难忍心疼:“我替她们赎身!”
陆小蝶微一挑眉。
我咬咬牙:“芳园买她们花了多少钱,都算我们影戏院帐上。”
陆小蝶抚掌而笑:“艾老板豪气,一赎就是七八个。可我们戏班还得选苗子,日后来几个,你就赎几个?”
我一时语塞。
陆小蝶幽幽道:“在这芳园,大风吹不着,大雨淋不到。这些女孩,日后若能出来,那是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一个个都绝非凡品!”
她这一身的精致,恰如那蝶轩里的灯。
晕染出一室温存——
照见樊笼,也隔开了外头贫苦的自由。
我深吸一口气:
“可绝非凡‘品’,亦终究是‘品’,而不是‘人’。”
陆小蝶神色清冷:“你以为她们出了这儿,就能做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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