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越是打电话极力促成这次相亲,唐冠杰越是打心眼里抗拒,一直没接茬。三月中旬的时候,厂里要人事改革,有机会被提拔的他需要提供学历资料以及老家那边街道的一些证明,于是他不得不回家。谁知道到家的第一天,母亲就把这消息告诉了喜兰阿姨,于是才有了后来“千里送羊绒衫”这件事。
那天站在师大门卫室等待的唐冠杰,本打定主意送完衣服立刻走人。没想到在见到孟令如本人的后,他却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小就对老师这个职业心怀敬畏,在令如面前,一向谈吐大方的他居然紧张到语无伦次。当孟令如几句话冷冷地回绝了他“边吃边聊”的邀请后,他隐隐地觉出了一种失落。目送着那个转身离开的背影,他只觉得这姑娘脑后晃动的马尾辫好像晃进了自己的心里,摇摇摆摆的,搅的自己心绪不宁。
一向睡眠很好的唐冠杰,在见完孟令如后连续好几个晚上失了眠。一闭上眼睛,他的脑海中就浮现出那天见到的那个姑娘的模样——良好的气质,优雅的体态,清丽秀气却带着英气的眉眼,还有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以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语气
快三十岁的年纪,虽没有过正式的女朋友,也算有过两三个暧昧的对象,但是见过一次就入脑入心的,这还是头一回。唐冠杰发现,自己对这个叫孟令如的姑娘一见钟情了。
一周后,令如一如往常地走进阶梯教室,给大二的学生上《有机化学》。还没正式上课,她站在讲台上随意地扫视着教室里的学生,却赫然发现,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坐在那里,正朝自己看过来,看到自己注意到他,居然还微笑着朝讲台这边挥了挥手。
天哪,是唐冠杰!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令如几乎背过气去,第一时间想去质问他为什么私自闯入课堂,上课铃却打响了,当着满教室的学生,她也不好发作,只能赶快调整好情绪,讲起了课。
今天这堂课,令如感到十分漫长,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铃响,学生们陆陆续续走出教室。令如瞟了一眼后排的唐冠杰,低头边收拾着书本边琢磨,自己是直接走出教室不搭理他还是去找他问话。却没想到等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唐冠杰正从后排往讲台这边走来。
来得正好,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别怪我不客气——令如被唐冠杰的突然造访弄得有些恼火,索性站在讲台上,冷眼看他还有什么戏要演。
教室里的学生走得差不多了,唐冠杰站在令如面前,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孟老师,你好,又见面了!”
令如没有接茬,冷冷地看着他。
唐冠杰尴尬地一笑,接着说,“不好意思,没经你同意就来听你的课。是这样的,我们厂和你们学校的理化专业一直有合作,你们学校的毕业生也有分到我们厂子的。我们最近在研究一个项目,有个疑难环节涉及化学知识,我就想着来这边找你请教一下。”
说完,他还真掏出一沓资料递到令如面前。令如看着那上面第一页题头写着《曙光油气厂热采提效工程方案(草案)》,下面一行小字——分管副工程师唐冠杰。令如没有接这沓材料,而是颇有意味地盯着唐冠杰。唐冠杰被她盯的有些心虚,递材料的手举在两个人中间,收回不是,不收也不是。
“唐工程师还真是勤奋好学,跨了大半个城跑到师大听课,真是佩服。不过,我很好奇,你们厂子到底什么资质,有技术上的难题,居然会请教到我这个没有任何相关经验的老师头上,你们厂生产出来的东西能用吗?”
令如不咸不淡的话说得唐冠杰脸红一阵白一阵,他知道自己的借口根本立不住脚,但却没想到孟令如会毫不留情地当面戳穿。他哭笑不得,摇摇头,收回了材料,看了一眼眼前的姑娘,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坦诚道——
“没错,这都是道具,刚才说的都是来见你的借口。我今天是来相亲的!”
二次交锋
孟令如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叫唐冠杰的书呆子,在被当面戳穿后,丝毫不做无谓抵抗,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表达了来的目的,反倒将了自己一军。幸好此时此刻,学生都已经散去,要不然她可真是要成为师大的风云人物了。
愣了几秒种后,回过神的令如,冷笑了一下,也不说话,就那么眼神犀利地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眼神,她平时一般用来对付那些迟到很久的学生,很管用,被她盯过的学生,从来没有迟到过第二次。
令如信心满满地等着唐冠杰如第一次见面那样脸红、低头,铩羽而归,可是,盯了一会儿,眼前的这个人除了刚开始表现出短暂的局促外,紧接着便带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回看过来,目光平静、坦然,又带着一点儿探究。倒把令如看得浑身不自在。
这下,令如彻底恼了,开口道,“好,相就相,你跟我来!”说完,抱起桌上的讲义快步走出了教室。唐冠杰微微一笑,大步地跟在她的身后。
令如觉得自己的胸腔都要炸了,也相过几回亲,却从没有见过这么这么厚颜无耻之人!难道他看不出自己对他完全没有意思吗?不打招呼就进到课堂,明目张胆地说出来的目的,居然,还胆大包天地盯着自己看!这哪是什么书呆子,分明就是个登徒子,轻浮至极!
在操场边上,令如停下了脚步。工作日,学生都在忙着穿梭于各个教学楼上课,除了有一个班的学生在上体育课外,再没有什么人。刚才这一路上,令如边生气边想着该把这个人带到什么地方,最后觉得唐冠杰不配和她进入到任何室内场所,路过操场的时候,令如灵机一动,索性就在这了结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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