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予焕突然如此咄咄逼人,王振不免有些尴尬,道:“奴婢目光粗陋短浅,担心自己的法子不入皇爷和殿下的眼。”
朱予焕这才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道:“王公公放心,这些都是我宫中的人,这样的机密要务绝不会外传,要是连我身边的人都胡乱传话,皇宫岂不是成了竹篓,处处透风?”她意味深长地开口道:“所言公,公言之。王公公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吧,否则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可全都是你我的罪过啊。”
王振见她如此说,哪里还会不明白,这位长公主防着这一手呢。
能够做到像朱予焕这样既能参与朝政,还能和皇帝保持亲近关系的人少之又少,谨慎便是这位长公主的绝技。
王振只好开口道:“不瞒殿下,奴婢以为,大军征讨麓川,将重要将领和官员调往西南,如此一来,必然要保证后方安宁,尤其是瓦剌,自从阿岱死后,瓦剌势大,不是其他部族能够轻易牵制的。”
朱予焕在心底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当初和瓦剌联手剿灭阿鲁台部的是朱祁镇和张太皇太后,无非是将此当做一桩功绩,以此来彰显皇帝的威严明智。
经此一役,瓦剌收拢阿鲁台残部,日渐强大,原本在大明面前称得上嚣张的兀良哈三卫也对瓦剌退避三舍。一时间,瓦剌隐隐有一统草原的趋势。
朱予焕自然是没有经手这些事情的,也正因如此,她才一言不。
好事都让他们做完了,现在问题轮到她的头上,反倒问起她这个无关人员?
王振见她仍旧一言不,赶忙赔笑道:“殿下放心,这法子都是奴婢所想,若真出了什么事情,都由奴婢一力承担!”
朱予焕轻笑一声,反问道:“既然如此,刚才我还在殿内的时候,王公公怎么不说话呢?”
王振被她问住,一下子梗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他总不能说是自己想要走私武器卖给瓦剌,再让瓦剌入京朝贡、好吃好喝,所以才在这里两头骗吧?
朱予焕见他这样,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声怎么听都有几分奚落和嘲讽,当然,她本来就是这个意思。
真是给他一个演戏的机会,王振也不中用啊。
朱予焕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容,对王振道:“互市并非什么丢人的事情,皇考就曾经与鞑靼各部有过互市,你何必鬼鬼祟祟的?若是能用互市来避免瓦剌侵扰边境,保边境百姓太平,又有何不可?”
王振听她话里话外似乎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不由面露喜色。
朱予焕勾了勾嘴角,接着说道:“但互市绝不能有一丝一毫放松,若是有任何违禁品流到瓦剌,那便是养虎为患,坐等着瓦剌在背后捅刀。”她看向王振,意味深长地开口道:“王公公,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若是如我所说一般出了什么差错,将来陛下追问缘由,你如何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呢?”
王振心中也考虑过这个可能,但当朱予焕当着他的面如此提醒,王振还是不免心中一紧。
有的话从不同人的口中说出来,便有了不同的意思。这话若是朱祁镇所说,他大概打个马虎眼就过去了,而这话从朱予焕口中出来,显然多了几分威胁。
但老话说得好,“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要是没钱没权,他王振光有名声又有什么意义?
名声不能吃也不能喝,但若是有了钱和权,名声这种玩意儿不还是伸手就来?
顺德长公主的话乍一听似乎很有道理,可是一旦大明的十二万大军兵麓川,即便不能迅踏平这样一个弹丸小国,也足以让他们短时间不敢侵袭大明,想必期间不会花费太多时间,到时候害怕西北边境有什么异动吗?
更何况瓦剌平日里也不过是到边境打劫一番,无非就是杀几个老百姓、抢些女人和口粮罢了,这样的小事不知道生过多少次了,本就没有大动干戈的必要,更何况边境有郭敬和其他边将,大不了他分他们几分利,让他们多上心一些。
大明正是国力强盛的时候,只要防守得当,瓦剌这样一个小小部族,难道还能打进来不成?
这样一想,王振立刻有了底气,道:“奴婢一心为国、为皇爷打算,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奴婢愿一力承担!”
朱予焕听他如此说,心中多了几分嘲讽,只是道:“王公公如此公忠体国,为陛下着想,我甚是欣慰,待到明日廷议,由陛下和朝臣来决断便是。”
王振讪笑道:“如今的当务之急是麓川与云南的战事,这样的小事,何须浪费廷议的时间?殿下放心,奴婢这便回去询问皇爷的意思。”说罢,他便向朱予焕告退,只是看他步履匆匆的样子,想必是急不可耐。
第63章时势也
待到王振离开,朱予焕面无表情地转身回宫,她点上前些时候送来的熏香,将麓川的事情和怀恩大致说明了一番,这才道:“陛下让王振来询问我的意思,其实心中已经同意了王振提出来的法子,无非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进一步的佐证罢了。看他跑前跑后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当真是心怀家国天下。”
朱予焕是朱祁镇可以信任的人中对军务、农务、政务都比较了解的人,她本人又有经商的履历,朱祁镇自然而然地想要得到朱予焕的肯定,以此来保证自己这个皇帝的决策不会出问题,保持“英明”的帝王形象。
至于王振会不会两头骗,朱予焕料定他也没这个胆量,毕竟朱祁镇和朱予焕每日都会见面,只要两人稍微一对,便能拆穿王振的谎言。加之这件事明面上来看确实不是什么坏事,只有具体操作才能改变这件事的性质,王振实在是没有两头骗的必要。
怀恩明白朱予焕的意思,道:“王振如此主动,想必是有机会从中获利……在国事上谋取私利,只怕于大局不利,殿下以为……?”
按照他的揣测,王振借着征讨麓川的事情提出与瓦剌互市,本就有几分资敌的意思,说不定是和边境的官员联系在一起,和瓦剌人有私下的来往,正好以此来让自己从中牟利,明面上却好像是为国出力,说不定还能搏几分美名。
朱予焕看着袅袅升起的细烟,一手托腮,道:“只要陛下有所需要,今日杀了一个王振,明日还会有李振、宋振,永远杀不尽。且他如今正是得力的时候,秋后算账也未免太早了一些。”
说到底,朱祁镇需要的是一条和自己上下一心、又能适时背锅的狗,不是王振也会有别人。朱予焕想搞掉王振不算是什么难事,但万一换上来的那个连王振都不如,朱予焕只会更加呕心。
至少王振还算是听话的那一号,目前也没有到放肆作死的阶段。
想到这里,朱予焕微微侧头看向怀恩,笑眯眯地说道:“怀恩,你说是聪明的敌人好,还是蠢钝的敌人好?”
怀恩和她对视一眼,从她那双一如既往明澈的双眼中看到了一点寒光,他答道:“怀恩明白了。”
“对了,给石亨去一封信,我有事想要问他,和镇守太监相关的。”
怀恩心下立刻了然,朱予焕这是怀疑有镇守太监和王振勾结成奸,在暗中谋划私利。
朱予焕叹了一口气,道:“看来京城是待不下去了。”
怀恩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很快领会了朱予焕的意思,道:“王振担忧殿下会戳穿他,所以想要将殿下‘赶’出京城?”
“是啊……”朱予焕揉了揉太阳穴,道:“好不容易送走了奶奶,王振当然该调准矛头指向我了,他可没有孙家那样大的胆子直接出手,无非是用一些间接的手段让我离京。”
怀恩答道:“征讨麓川便是最好的时机,殿下本就有监军的经历,且皇爷对官员不够信赖,又不便亲自出征,自然是要委派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随军出征。”
朱予焕微微一笑,道:“时势罢了。”
换句话说,王振没有其他本事将朱予焕赶走,只是如今恰好遇上了征讨麓川,便可以顺水推舟将朱予焕“驱赶”出京城,以此来方便自己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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