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烧之下垂丝欲断般的神经忽然抻紧,传来心驰的波动。
瞿清许猛地睁开眼。
小重山,最高峰在联邦,而一半山脉都在北国的这样一座界山,对于边境口岸的北国人而言,亦是堪为标志物的存在。
青年后牙咬紧,突然下定决心一般,细瘦的手臂用力到青筋暴起,摇晃着撑起身,向着南边走去。
他还不能现在就死——就算死,他也一定要亲眼看看自己魂牵梦绕了二十年、被经年作为军事区封闭起来的小重山另一面,究竟是何模样。
那座他这辈子都无法再翻越过的最高峰,他人生最辉煌不可追的至高点,他临死前也要一睹真容的朝圣地。
信念的力量超越了肉身的疼痛,瞿清许越走越快,呼吸也越来越粗重。
他穿过口岸的一片集市,白雪如绒绒的柳絮般落在青年半长的黑发上,他连睫羽都沾染上冻凝的雪,高热令青年的双腿都开始打着颤,他不得不以路边的行道树为单位,走一段路便要停下来,扶着树干歇息一会,如此往复。
终于,走到眼看着建筑物逐渐稀疏、视野开阔的集市末尾,他再也按捺不住,拉过一个集市上卖货的当地人,用有点蹩脚的北国语言询问道:
“请问在哪里能看到小重山的最高峰?”
一路以来,他已经习惯了每个人看见自己的第一眼都充满了惊诧和防备,可他根本顾不上那么多,直勾勾盯着那个本地人,后者被他盯得发毛,不情不愿地指了一个方向:
“不用去哪里,这就可以看见啊,你看。”
瞿清许顺着本地人手指的方向,扭头看去。
一霎间,瞿清许墨黑的瞳孔猝然紧缩到极致。
“这……这是,小重山?”
山峦尽头,一座耸立的最高峰隔着数重远山风雪,与青年遥遥相望。
而那本该有着绝美的天然雪道的山峰背面,如今除了嶙峋崎岖的残垣断崖,什么都没有,连一丝银装都挂不住,宛如被天斧生生劈凿开、又剜去了一大块山崖,残破不堪、荒芜不堪。
瞿清许不敢置信地慢慢倒退,仿佛看见了世界末日似的,机械地转过头。
他语气像被人催眠了似的,看着本地人,又像透过他看着空气:
“小重山的背面,怎么会……是这样?”
本地人唏嘘道:“那最高峰在联邦境内,原来的雪景漂亮极了,可后来听说联邦为了扩充军备,在那片军事区做了不少实验,好好的景色都炸毁了,可惜……”
这人说着一回头,却看到青年早已走远了。
“喂!……”
瞿清许置若罔闻,漫无目的,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着,慢慢阖上眼睛。
小重山的背面,什么都没有。
那用尽半生去追逐的信仰之地,早就不复存在了。
他胸膛起伏,某一时刻甚至想要笑出声来,可伤痛和高热让他连喘息的力气都不剩,恍恍惚惚间,瞿清许终于脚下一软,整个人脸朝下摔倒在地。
想象中摔得头破血流的场景并没有发生,他蜷缩在路边,只感觉身子越来越轻飘飘的,疼痛都如磨钝的刀子般温吞起来。
瞿清许睁不开眼,指尖无意动了动,却触摸到一片松软。
是雪。
北国的雪果真说大就大,没一会儿功夫,地上就已积了层厚厚的雪。
从前他成日在与雪打交道,自以为对这东西了解至极,却不曾想,原来雪也会这么冷,是可以要了人性命的。
血管流淌过的每一寸肌肤都涌起升温的燥意,瞿清许知道,不冷反热,这是人即将冻死的前兆。
罢了,他对自己说,像枯萎的野草般客死异国他乡,死在北国的漫天大雪下,或许就是他今生的落幕了。
他抓着雪的手一松,终于放任自己跌入无边无垠的黑暗。
……
死亡的感觉如同无梦的永眠。意识脱离了那残破不堪的躯体的束缚,终于迎来了期盼已久的酣睡。
可很快,那三年都没拥有过的彻底的宁静,被一个并不算轻柔的力道打断了。
“醒了?渴不渴,现在能喝水吗?”
睁开眼的刹那,瞿清许第一反应还以为自己到了什么死后的极乐世界。
可很快他有些难以接受地发觉,自己还活着,不仅没死,甚至正躺在某个陌生的房间。
望着简陋的天花板,他试着动了动身体,漏风的窗外携来一阵凉意,透过并不厚实的棉被,瞿清许痛苦地打了个寒噤,清醒过后,便感到太阳穴生疼。
他获救了。
在举目无亲的北国,又是谁会“救”他?
望着破旧台灯在墙壁上映照出不属于自己的另一个人影,瞿清许挣扎着偏过头望去。
一个穿着军装,联邦人相貌的青年正回望着他,面色沉着,无悲无喜。
“我去集市的路上看到你昏倒在路边,所以就把你带回我这里暖和一下身子。”青年说,“需要我帮忙把你送回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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