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着汤面的岳舟乍一听觉着声音熟悉,貌似在何处听过,他一扭脖子看去,那刚进门的人坐在了大堂中央的桌子,戴着遮阳的斗笠,光看背影,就晓得此人身材魁梧。
岳舟没过去一探究竟,要是认出来不是友是敌,岂不是给自己找了麻烦,他再瞧瞧。
他换个方向坐着,好拿眼风盯着。
小二陆陆续续给他们把菜上齐,又拿起那人放在台上的酒壶回后边装酒去了。
他看着人摘下斗笠搁在旁的长凳,那人扎着髻,留了撮狼尾,这后脑勺瞅着也很是面熟啊。
他心里嘀咕,端着烫碗边喝边鬼鬼祟祟走近。
对方察觉有人靠近,猛地一转头,顿时四目相视。
“沙月!”他惊呼。
“岳少爷。”沙月也诧然能在此处遇见,“您怎么在这里?”
岳舟拉开沙月对面的板凳入座,碗一放,说:“收账啊,从南边一路收到北边去,你呢,你为何在这?来找阿翎的吗?”
沙月“嗯”声,“京城出事后,国公爷不放心阿翎的处境,我便南下来寻他。”
“那你来迟了,阿翎带着季家小姐正往朔州赶了。”岳舟拿了只杯,倒酒说,“都快半月前的事了。”
“我知道。”
“你知道?”
沙月咬着馒头,配着卤过的猪肉,吞咽了道:“我去过骑兵营,问了荆向阳情况,大概是在阿翎离开军营的十五天后,我想着能赶上和你们一块行动的,但刚听你说他已经在去朔州的路上了,我就放心了。”
岳舟喝了口酒,“所以你这是往回走。”
“对。我也得往北边赶了。”
“都在往北边赶,不管是梅家,还是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他感慨道,“不知道我爹怎么样了?”
“岳尚书一切安好。”沙月宽慰。
“这边办完,把银子稳稳妥妥送到朔州府上,我就回家一趟,这兵荒马乱的,三年不见我爹了,怪想念他的。”岳舟一说,心里就勾起了股思念,他还不曾离家这么久,“一见面,他肯定得拿鞭子抽我,骂我这个‘混球’那么久不着家。”
沙月眼里有笑,忽然他笑意一滞,客栈门口猛地窜出来一队士兵,看甲胄的样式,是禁军无疑。
禁军握刀把客栈里外包围,楼上打手听见动静也纷纷抬刀下来,两方人马刹那间剑拔弩张。
岳舟没慌,他视线越过沙月的肩峰,盯着缓缓打马过来的吴鸠。
吴鸠到了门口,睥着大堂里仍纹丝不动的两个人,追了十数日终于让他追上了。
“岳舟。”
岳舟严肃的神情忽然一笑,“好久不见,吴将军。”
“好久不见?”吴鸠冷哼,“还是你贵人多忘事,忘了我们在山野的破庙里交过一次手,你杀了我十几个弟兄。”
“吴将军是记错了吧,什么山野破庙,我完全没去过。”岳舟矢口否认。
他怎么可能会承认,承认了不就连累他那远在京城的爹了吗?
“还嘴硬,禁军的弟兄们!给我杀!”
皇帝赫然而怒,一掌打在龙案,顾书哲当即跪去吴鸠旁。
“反了!好一个岳舟,胆敢与朕作对!岳青禾呢?马上给朕下了他的乌纱帽,打入大理寺狱!让他这个兵部尚书看看他儿子在外面都干了何等‘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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