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离眼中几分惊讶,对眼前的九品小官刮目相看,“这群贼匪只是乱世中苟且的乌合之众,您竟轻易相信他们,但对救命恩人如此防备。”
“不是,非也。”许秀丞嘴唇翕动,忙作解释,“你们这般武功高强,嗜杀成性,怎不叫人防着?黔渡近来因战事越加动荡,期间横生不少三教九流,唆使百姓谋财害命,你们凭空冒出,当需堤防一二。”
白夜抱剑在侧,哼了哼声,任谁都晓得他在不屑。
“面对这群山匪,许大人还了解多少?”温离进一步问:“例如他们究竟有多少人,还在何处出现过,或者他们的传闻是从哪处冒出来的,您又是从何处知道上山的路的?”
许秀丞垂眸思索,“去年年初之时,忽然就在百姓中津津乐道,黔渡太乱了,官府无暇顾及也就置之不理,直到今年仗打起来。敌军偷袭,边境三城兵力损失惨重,打到江阳前方已成了消耗战,军中便有人提及义匪。”
“军中何人?”温离皱了眉。
“顾将军。”许秀丞说:“那日我正当值,差事无缘无故便落到我肩头,我也不晓得上哪找,听闻是在峯村一带,就寻来了,还是村民引我上的山。”
像诱捕猎物的陷阱。
这是温离下意识的想法,铺子传递过来的消息写的是净梵山附近,找上门时却是九凡山,而峯村就在两山之隔间。贼匪的做法怎地给他一种挑选食物的错觉,要与不要的全凭村里的暗线甄别,九凡山还布了无数陷阱,是要有心人无法寻到寨子,又叫百姓知晓有这么一处地方。
当真是别扭。
“我需要与顾将军见一面。”温离起身,袍摆就随动作落下,他低头看许秀丞,“大人多休息,今夜我们就动身。”
许秀丞也看他,只应声。
白夜随温离出了门,顺手将门掩了。
廊道候着的莲净几步过来,问道:“如何?”
“你速去镇子通知林兔和阿闫,准备撤离。”
“是,”莲净拱手,面色顾虑:“沈大人腿上还有伤。”
温离心底琢磨,转而对白夜说:“夜里你与我再去趟峯村,”继看向莲净,“你与余下人可行慢些,待我们办完事追上。”
莲净不放心道:“属下和你一同前往。”
“只是查探不做别的,路上你替我盯紧当官的,许秀丞身份是与不是还有待确认,不能让他半路跑了。”温离压声沉了眼色,“贼匪和峯村的联系着实诡异,里面定还藏着猫腻未被我们察觉,此番要去江阳了。”
他垂下眼睑,一列黑蚁负重前行,沿边缘爬进廊道的缝隙,“我还有疑惑,若不走这趟,心中总会惦记。”
莲净看了眼天色,“好,我此刻就去镇子,约莫戌时出发。”
孤华在简陋的马厩喂马,他瞧见莲净过来,招呼道:“岳公子真细心,送来的都是黍米,把咱们马儿当宝贝养。”
“哥,你要去镇上吗?”他随口问上一句。
莲净牵出自个的马,“这喂好了就回去收拾东西,我们要继续南下了。”
“几时?”
“今夜晚膳过后。”
“行!”
日头上了树梢,温离昂首便叫倾洒的日光刺酸了眸,他不由眯眼,在须臾的缓和后听到沈璞的声音。
沈璞以剑作木杖,支撑重量朝他而来,腿脚很不利索,“白夜与我说了,我猜你疑心军中有人故意将许秀丞引到九凡山,然而武瑱的做法却使你想不通其中原因。”
“很矛盾。”温离动起思绪,神色怔怔,他握起拳头再松开,反反复复地,“军队需要扩充兵力无可厚非,希望将就近武装纳入行伍,这般想最合理。”
“你不这么认为。”沈璞半侧身,小心翼翼地坐去栅栏,他双手搭在剑柄,“可是区区九品官能做何事?并且武瑱还不留情面,把他挂高处受那骄阳日晒。按你揣想,太多想不通的地方了。”
温离垂下手臂,“是,所以我打算再探峯村。”
沈璞微仰下巴望着温离,凝视了半晌才道:“衙门堂前见你时,从未想过有一日与你并行。”
“那你想过什么?”温离干脆也坐到沈璞身边,转眸迎视。
沈璞倏地一笑,“我先想啊,堂下之人生得真好看,然后想啊,此人眼中透着狠劲,不是善茬。”
温离满意地问:“现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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